25 随军牧师(第8/10页)

牧师越发摸不着头脑。“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正在考虑这个主意?”

“我去他办公室告诉他的。”

“你都干了些什么?”牧师尖锐地质问道,并带着一股罕见的怒火一下子蹦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征求我的许可竟然越级找上校去了?”

惠特科姆下士厚颜无耻地咧嘴笑了,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轻蔑神情。“对了,牧师,”他回答说,“你要是知道好歹,就最好别追究这事了。”他安闲地笑着,恶意地忽视着牧师的感受,“如果卡思卡特上校发现,我跟他说了我的主意你就要报复我,他可不会高兴。你是明白事理的,对吧,牧师?”惠特科姆下士继续说道,又啪嗒一声咬断了牧师的黑线,开始把衬衫扣上。“那个蠢家伙还真以为这是他听到过的最妙的主意呢。”

“这甚至有可能让我上《星期六晚邮报》呢。”卡思卡特上校在办公室里笑着夸耀。他一边来来回回快活地高视阔步,一边责骂牧师:“你真没头脑,看不到其中的妙处。你有惠特科姆下士这样一个好部下,牧师。我希望你有头脑,能看到这一点。”

“惠特科姆中士。”牧师纠正道,他没来得及控制住自己。

卡思卡特上校恼火地瞪了瞪眼。“我是说惠特科姆中士,”他答道,“我希望你偶尔也认真听听,不要老是找茬儿。你不想一辈子就当上尉吧,是不是?”

“长官……”

“好吧,你这样下去,我实在看不出你能有什么出息。惠特科姆下士觉得你们这些人一千九百四十四年都没想出个新鲜主意来,我倾向于同意他的看法。聪明的小伙子,那个惠特科姆下士。好了,一切都会改变的。”卡思卡特上校以坚决的姿态在办公桌前坐下,把桌子护垫上的东西清理开,留出一大块干净的空间。清好后,他用手指在里面敲了敲。“从明天起,”他说,“我要求你和惠特科姆下士一道,替我给大队里每个阵亡、受伤或被俘人员的直系亲属写一封慰问信。我要求信要写得诚恳,我还要求信里写进许多个人详情,这样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无疑都是我的真心话了。清楚了吗?”

牧师冲动地上前一步表示反对。“可是,长官,这是不可能的!”他冲口而出,“我们并不那么了解每个人。”

“那有关系吗?”卡思卡特上校质问道,随后温和地微笑说,“惠特科姆下士拿来了这封最基本的通函,可以应付几乎任何情况。听着:‘亲爱的夫人、先生、小姐或者先生和夫人:您的丈夫、儿子、父亲或兄弟阵亡、负伤或战场失踪,对此本人深感悲痛,无法用言语形容。’如此等等。我认为这句开场白准确地概括了我的感受。听着,要是你觉得干不了,那就最好让惠特科姆下士把这事包了。”卡思卡特上校突然拿出他的烟嘴,用两手轻轻扭弯,好像那是一根镶嵌玛瑙和象牙的马鞭。“这是你的一个毛病,牧师。惠特科姆下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样把职责委托给下属。他还说你没有创新精神。你不会不同意我所说的吧,嗯?”

“我同意,长官。”牧师摇了摇头,心头涌起一阵自卑和沮丧,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把职责委托给下属,又没有创新精神,还因为他真的非常想说不同意上校的话。他心里似一团乱麻。他们正在外面射击飞靶,枪声每响一次,他的神经就受到一次刺激。他无法适应这些枪声。他被四周装满梅子番茄的筐子包围着,几乎确信在很久以前某个类似的场合,自己也曾站在卡思卡特上校的办公室里,周围也是那些同样的筐子,装着那些同样的梅子番茄。又是既视感。这场景显得十分熟悉,然而同时又显得非常遥远。他的衣服摸起来又肮脏又陈旧,而且他非常担心身上有股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