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10(第2/6页)

“嘿,孩子们……”我说,又赶紧打住,我打开电灯,“抱歉……”

但是他们没听见我说话。

什么地方——那一刻这些景象之间的什么地方涌入我的脑海,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感到体内某种东西瞬间崩溃了。我的血液凝固了。所有那些年的培训,所有那些医院用的代码,你正在快速冲过医院走廊跑向某个人的房间,他的心脏刚刚停止跳动,所有那种时候,你确切知道应该怎么做——拿肾上腺素,抓起电击除颤器,推进阿托品——所有那些遥远的经验,我都突然想不起来了。也许如果我训练得更好,如果我是急诊医生,如果我是治疗外伤的外科医生,也许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更快地施救了。但是我不是,我做不到。

我大步穿过房间,低头看那个浅黄色头发的男孩和他金发的妹妹。小女孩,最多18个月大,抓着一只毛绒兔子。她的头被往后拉,脖子被割断了,血染红了毛绒兔子的白色绒毛和粉色耳朵。男孩的眼睛定在女孩身上。他的睡衣上有多块婴儿围嘴般大小的血污,盖住了原来点缀的足球、橄榄球和棒球图案。

我跪下来,去摸小女孩的手腕,希望能摸到一丝脉搏。没有。她脖子上的伤太深了,伤到了大多数血管;脖子被割开,伤口正对着我。我把她放平,脱下她的裤子,伸手到她的衣服下面,摸到她的腹股沟,希望能感觉到从她的股动脉传出的蝴蝶般的振动。我摸了30秒,先左边,然后右边,我的手指能感到的只有她冰冷的躯体。

我收回手,现在满手黏糊糊的,我去摸男孩的手腕,没有脉搏跳动。我把他放到他妹妹旁边,把手伸进黏糊糊的、已经变成红色的睡衣裤下面,摸股动脉。没有还是没有。我把耳朵贴到他的脖子上,希望能听到哪怕一点喘气声,但是我所能听到的只有屋外树丛里隐隐传来的蛙鸣。

我只有放弃了。我跪在地上,试图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办,但我的大脑没法工作。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我捏了捏自己的大拇指,感觉一阵作呕。

“墨菲!”我尖叫道。

我跑出房间,发疯似的穿过大厅。我意识到,一切都太晚了,我原以为地板上的泥土是孩子们玩耍时留下的,但根本不是这回事。我跑向大厅尽头的房间。

这间房间由一盏床头灯柔柔地照亮。这是间大卧室,我正对着一张床,在一长排窗户下面。一个人坐在床脚的椅子上,看不到脸。还有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动。

化妆柜的抽屉都被洗劫过,一只珠宝盒坏了,掉在实木地板上。

床上的人是个女人:金发,只穿着睡衣,脸朝上躺着,两只手各绑在一根床柱上。她的喉咙,就像她的孩子一样,被割开了。她的胸前一片血红。

我硬生生地把目光投向床脚的人。他的双手被铐在椅子背后,宽大的皮革和橡木做的椅子,看起来很坚固,就像件古董。另有一副手铐把第一副手铐又铐到两个椅子腿之间的一根粗横梁上。他无精打采地坐着,身体的重量在上肢以上被拉扯得很厉害。他的双肩——不懂医的人也能看出来——都脱位了。我一眼认出椅子上的人正是保罗·墨菲。我冲过去。

“保罗?”

我一生中看过许多恐怖的事情。我看过疾病解剖组织,看过人们因肺部毛细血管破裂而倒在血泊之中,我还看过人的头颅在枪击后从躯体上分开。但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