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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又向前冲了一下,有希望了。可随后,我们便彻底地陷了下去。直到车子的轮轴都陷进了泥浆里我才终于停了下来,车子卡在了离路面一英尺的位置。

我垂下脑袋搭到方向盘上,呼出了一直屏住的那口气。一声拉长而低沉的悲鸣慢慢在车里蔓延开来,我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源竟然是我自己,而不是“星期五”。它在副驾驶座,跟着我嗥叫了一声。

我抱着万一的希望,拿出了手机。果然,没有信号。我的可选方案顿时大为缩减:要么沿原路走回去—而我至少有十英里都没见过任何像是房屋的建筑—要么就只能去埃文·哈尔那儿碰碰运气。

他绝不会相信我的车子陷在这里不是有意为之。我当真在意他的看法吗?也不尽然,只是再次与他发生冲突对于建立信任而言毫无帮助,而我刚刚发现萨拉拱桥距离他的领地仅仅一步之遥,这使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我需要以某种方式赢得他的信任。他显然并非像他声称的那样,对那份书稿一无所知。

可悲,这一刻所有选择似乎都指向了埃文·哈尔。

脑海中浮现出他那讨厌而高傲的模样,一脸得意地准备奚落我。我牵着“星期五”走到门口,在摄像头拍摄的位置站好,用国际通用的遇难信号表示:我的车陷进泥地里开不出来了。然后,我就站在那里,寻思着会不会有人过来。如果没人来的话,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如果走回去的话,等我走到最近的房屋时,天肯定早就黑了,而且谁知道,在这种偏远山路上的房屋里住的是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车里连个手电筒也没有,除了我手机里的那个软件,而手头上所有能吃的东西,就只有半管沾满“星期五”口水的Life Savers硬糖。

我该怎么办呢?

十五分钟过去了。我挥挥手,等上一会儿,又使劲挥手。根本没人过来。

雷声在群山上轰隆隆响起。暴风雨席卷山林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慢了一些,但它很快就要来了。山谷中那挟带着湿气的寒风便是一项明证。我抱紧双臂,冻得直哆嗦。我的衣服太单薄了,完全无法抵御冬意初显时节里天黑之后的那种低温。今晚究竟会有多冷呢?

“嘿!”我冲着摄像头大喊,“嘿!我的车陷进泥里了!我需要帮助!嘿!”

不知道为什么, 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埃文·哈尔在他那座山顶堡垒中,满不在乎地关掉了显示屏的开关的画面,并且吩咐底下的保安人员:“就让她待在那里,这样她就不能再来烦我们了。”不管怎样,他确实想把我从这里撵走。

我很难相信,仅仅是在几周之前,我还感觉自己幸福无比,身处于事业的高峰期,走在纽约清晨平和的街道上,准备去参加我理想工作的第一次选题会议。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直到《守护故事的人》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直到我将它打开并发现了一个躲在木屋底下的十六岁女孩。

“星期五”抬起头,想知道我有没有想到什么新主意。它向来十分怕冷,如今已经打起了寒战。在秋冬季节里,即便只是前往遛狗公园那样的短途出行,它也必须要穿上毛衣。

“快点,快点,快想办法。”快想,快想,赶快想。可我感到喉咙发堵,唯一想做的只有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忍住哭泣的冲动,仔细察看门口的围栏,判断着从上面翻过去的可能。我的体形保持得相当不错,没准我还真的能行,可“星期五”怎么办呢?大门底部和车道之间的间隙只有一两英寸。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把它塞过去。而且就算过去了,这里距离埃文·哈尔的住房应该也还有好几英里。在这座山的最顶上。当然有人或许……

这时,一阵四轮摩托车的隆隆声如同来自救世主的喃喃低语般传了过来。这简直就是我的救星,消解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一股暖流注回我的身体,驱散了我先前所有的寒意。声音正朝这边靠近,并且逐渐变得响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