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的爱情(第6/31页)

“马上来。我本该请你进门,可老婆又在摔盘子啦。”

他也没指望人家相信。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把家里的事用一两句笑话打发掉。

西斯妈妈问西斯,天气是不是变暖和了,早上他去哪儿了。

“是啊,”他回答,又补充道,“去河滩了。”

她说她就觉着打他身上闻到河风味儿来着。

“晓得我们吃过后,我马上打算干啥吗?”她说,“我要拿个热水瓶,回到床上。或许这样就会养好精神,又能做点事了。”

她几乎每回都这样说,每次都兴致勃勃的,好像刚想到这主意。

巴德·索特有两个姐姐,除非被妈妈逼着,否则她们从不干正事。而且,她们摆弄头发、涂指甲油、擦鞋、化妆,甚至穿衣服,都从不晓得避到卧室或浴室里。她们把梳子、卷发棒、化妆粉、指甲油和鞋油丢得家里到处都是。此外,每把椅背上都搭满她们刚熨好的衣服和裙子,地板上所有可以利用的空隙都铺着毛巾,摆着她们待干的毛衣。(一旦你走近,她们便惊声怪叫。)在所有镜子前她们都要扭来扭去—大厅衣帽架上的镜子、厨房餐具柜上的镜子,厨房门边的镜子—镜子下面的架子永远被安全别针、发夹、硬币、纽扣、铅笔截子等等塞得满满当当。有时,她们中哪个会在一面镜子前一站就是二十分钟,从各种角度打量自己,检查牙齿,把头发朝后拢,抖到前面。最后,她终于心满意足,或者至少平静地走开了—才走到下一间房间,或者一看到下一面镜子,她就会把这一套全部重新开始,好像刚换上了一个新头。

这会儿,公认长得较好的那个姐姐正站在厨房镜子前,摘头发上的别针。她脑袋上盖满闪闪发亮的头发卷儿,好像一只一只蜗牛。另一个姐姐根据妈妈的命令,在捣土豆泥。他五岁的弟弟一本正经坐在餐桌边,把餐刀餐叉上下乱敲,嚷嚷着:“服务员,服务员呢?”

这是从他们爸爸那里学来的,他常开这玩笑。

巴德走到弟弟的椅子背后悄声道:“瞧啊,她又在往土豆泥里掺块块了。”

他哄骗弟弟说,块块是从碗橱里取出来掺进土豆泥的,就像把葡萄干加进米饭布丁。

弟弟不再嚷嚷,开始抱怨。

“要是她加进块块,我一口也不吃,妈啊,我一口也不吃啦,要是她加块块。”

“哎呀,别傻了。”巴德的妈妈答道。她忙着煎苹果片洋葱圈配猪排。“甭像个娃娃似的嚷嚷个没完。”

“是巴德惹他的,”大姐报告,“巴德跑过去说她正在加块块。巴德老这么骗他,他还真信了。”

“该把巴德的脸捣烂。”多瑞斯,也就是正在捣土豆泥的姐姐评价道。她可不会始终局限于这样不紧不慢地评论几句—某次她直接在巴德一侧脸颊上抓出了一条伤疤。

巴德朝碗柜俯下身,上面搁着一个待冷却的大黄饼。他用叉子小心翼翼地戳戳,饼释放出一股诱人的蒸汽,充满肉桂甜香。他试着拨开饼面上的一道褶子,想尝尝里面的馅儿。弟弟看到他在干的事,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弟弟被宠坏了,而且两个姐姐总护着他—家里他唯一敬畏的就是巴德。

“服务员呢?”他换了一种机械声调喃喃着。

多瑞斯朝碗柜走来,打算拿碗盛土豆泥。巴德手一抖,按塌了饼上的一块面皮。

“现在他要毁了这馅饼了,”多瑞斯说,“妈啊—他毁了你的馅饼啦。”

“你他妈的闭嘴。”巴德说。

“别碰馅饼。”巴德的妈妈习以为常、心如止水地命令道。“别说粗话。别胡扯。长大吧。”

吉米·波克斯坐在一张拥挤的晚餐桌边。他,他爸妈,他四岁和六岁的两个妹妹,大姨玛丽和单身汉叔叔,一起住在他外婆家。他爸在房后的棚子里开了个修车铺,他妈在奥内克百货商店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