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之前(第7/17页)

比如说地震吧。它们会在火山山脊处爆发,但是最大的地震之一就发生在大陆中央,在1811年密苏里州的新马德里(注意哦,念做“新马德—里”[8])。这个就是他告诉我的。地裂。地表看不出痕迹的颤动。石灰石中出现的大洞,地表之下的水流,如果时间足够,足以碎裂成砾石的大山。

还有数字。我有次问他数字的事,他说,哼哼,它们叫做阿拉伯数字,不是吗?傻瓜都知道。但是希腊人本来可以设计出一个更好的体系来着,他滔滔不绝起来,希腊人本来可以做到这个的,只可惜他们没有零的概念。

零的概念。我把这存储到记忆中,就像把一个包裹收藏到架子上,准备将来哪天再打开。

B夫人也在的话,要让他说这些东西,就想都别想喽。

别管闲事,他会说,吃你的饭吧。

就好像我问他任何问题都别有用心似的,我想也确实如此吧。我不是煞费苦心,想控制谈话的方向吗?此外,撇下B夫人是不礼貌的。所以,她对于是什么造成了地震或者数字的历史这类话题的态度(一种不仅漠然,而且不屑一顾的态度)才是值得尊重、最有决定权的。

这样,我们又回到了B夫人。时间是现在,说说B夫人吧。

昨晚我大约十点才回来。我去参加一个历史学会的会议了,或者说,至少是为组织这个学会而开的会议吧。出席者一共五人,其中两个拄着拐杖。我打开厨房门,看到B夫人的身影嵌在后厅的门廊里—后厅位于诊室与洗手间和房子的前半部分之间。她手上捧了一个盖住的盆,往洗手间走,她完全可以继续走她的,在我进门时路过厨房。那样我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她。可她中途停下了,站在那里,身子半转向我。她把脸沮丧地一皱。

哎哟哟,给逮个正着喽。

然后她疾步朝洗手间走去。

这是故意的。这种吃惊、沮丧、匆忙的走开。甚至她朝前举着盆子,让我不得不注意它的姿势。全是有意为之。

我能听到老爸的声音在诊室里隆隆作响,在与一个病人交谈。就算没听到这个,我也能看到诊室的灯亮着,看到病人的车停在门外。如今没人步行了。

我脱掉外套,上了楼。我所在意的只是不能让B夫人得逞。不要提问,不要得出任何震惊的结论。不要去问你盆里是什么呢,B夫人?哟,你和我爹地在搞啥呢?(不过我可从没管他叫过什么爹地。)我立刻忙着在尚未启封的一只书箱里乱翻起来。我在找有安娜·詹姆森[9]文章的期刊。我答应把它们送给会上除我之外另一个不到七十岁的人。他是个摄影师,对加拿大的历史有点研究。他本想当历史老师,但口吃妨碍了他。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们站在人行道上聊了半个小时,却始终没有迈出决定性的一步去喝杯咖啡。互道晚安时,他告诉我本想请我喝咖啡来着,但他不得不回家接老婆的班,照料得了疝气的宝宝。

我找啊找的,倒把整箱书都翻了出来。感觉像是在昔日的废墟中搜寻。我翻来找去的,直到病人离开,老爸把B夫人送回家,上楼用了洗手间,终于上床为止。我这里读一段,那儿看一段的,弄到疲惫不堪,几乎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

然后,今天午饭时,老爸最后总结道:“管他什么土耳其人呢!都是古代历史罢了。”

我只好开口了:“我想我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了。”

他抬起脑袋,还喷了一下鼻子。他确实这么干了,像匹老马似的。

“你知道了,是吗?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

我说:“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并没有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