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之前(第8/17页)

“是吗?”

“我赞成堕胎。”我说,“我相信它应当是合法的。”

“这个词你在这个家里不许再提了。”老爸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个家里可以说什么由我说了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嘛。”

“我明白你嘴巴太大。你是个大嘴巴,脑瓜又不够使。教育太多,常识太少。”

我仍旧不死心。我说:“应当让人们知道。”

“是吗?知道和闲扯可不是一回事。你给我牢牢记着。”

我们这一天其余时间都没说话。我为晚饭做了通常的烤肉,我们默默吃着。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到目前为止,我也这么觉得,因为一切都显得那么愚蠢、那么过分,而且我在生闷气,不过我不会永远保持这种心情,我迟早会道歉。(你对此想必并不意外吧。)看起来真是我离开的时候啦。

昨晚那个年轻人告诉我,他觉得放松的时候,就不会口吃。比如和你说话的时候,他说。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让他爱上我呢。我可以为了解闷而这么干嘛。我在这里能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亲爱的R。我还没走。迷你车的车况不合适干这事。我送它去大修了。此外天气也变了,转而刮起一种秋天的大风,它搅动湖水,拍击湖岸。它—这风—让巴里夫人在她自家前门台阶上侧身摔倒,胳膊肘摔得粉碎。摔坏的是左胳膊。她表示可以用右胳膊干活,但老爸告诉她,这是严重的粉碎性骨折,他建议她休息一个月。他问我是否介意推迟出发。这是他的原话—“推迟出发”。他没问我打算去哪里,他只知道那辆车的情况。

我自己也不知道打算去哪里。

我说好啊,要是有用我就留下。因此,我们彼此相敬如宾。实际上这样挺愉快的。我在家里试着按照B夫人的方式做事。我不再想着整理房间,也不再讨论要修理什么。(屋檐已经修好—B夫人的亲戚果真上门了,我又吃惊又感激。)我像B夫人一样,把两本沉甸甸的医学教科书搁在条凳上,抵住烤箱门。我用她的方式煮肉和蔬菜,想都没想过往家里买一个鳄梨、一罐朝鲜蓟花心或者一个大蒜头,尽管我看到超市里所有这些都有的买。我用咖啡罐里的粉末冲咖啡。自己也试着喝,想看看能否习惯,结果当然能喽。我每天结束时都清扫诊室,还照管洗衣事宜。洗衣店的伙计喜欢我,因为我从不指责他什么。

我被允许接电话,不过,如果是一个女人找我父亲,而且不主动讲述病情,我就应当记下她的号码,告诉她医生会给她回电。我照做了,但是有时对方干脆挂断了。我告诉老爸,他说:“她很有可能会再打来。”

这样的病人不多—他称之为特殊病人。我不确定—差不多一个月一个吧。大多数时间他治疗的都是喉咙痛啊、肠子扭结啊,耳朵发炎啊等等毛病。心跳过速、肾结石、消化不良。

R,今晚他来敲我的门。门没关紧,不过他还是敲了。我在看书。他问我—当然不是用的请求语调,不过我得说那是一种合理的尊敬语调—是否愿意到诊室帮把手。

B夫人走后的第一个特殊病人。

我问他需要我做什么。

“只要别让她乱动就行,”他说,“她还年轻,不习惯这个。好好洗一洗手,用楼下洗手间里瓶装的肥皂洗。”

病人平躺在检查台上,腰部以下盖着一床毯子。她上半身穿戴齐整,穿一件深蓝色对襟羊毛衫和一件白外套,领子上缀着花边。衣服松松地裹着她尖锐的锁骨和几乎平坦的胸部。她的头发是黑色的,紧紧朝后梳去,编成辫子别在头顶。这个严谨拘束的发型突出了她细长的脖子,强调了她匀称骨感的白脸,以至于从远处看,她没准会被当做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凑近看,你会发现她非常年轻,或许也就二十岁。她的褶子裙挂在门后。下面露出白色内裤边儿,这个她小心地挂在裙子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