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章 革命(第16/18页)

如果不是被搅得心烦意乱,他可能会更直接地质疑法务官书记员急于卖房子的意图。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太顺理成章。晚上刚发生了争吵,第二天下午就有人要卖一座房子给他。而还不到晚上时,他那无法筹集的五千五百元就有了转机。

“有人找你。”莎玛说。

他醒过来时懵懂地发现时间是傍晚。

“又一个申请贷款的穷人吗?”他虽然已经从《特立尼达卫报》辞职,但是他的名声已经传出去,穷人们仍然时不时找到他。

“我不知道。我看不像。”

他穿上衣服,忍受着嗡嗡作响的头痛,下楼到前楼梯脚下,他吃惊地发现来者是一个衣着整洁的黑人工匠,正站在台阶上等他。

“晚上好。”黑人说。他的口音透露出他不过是从周围那些小岛上来的非法移民。“我是为房子来的。我想要买房子。”

那一天每个人不是买房子就是卖房子。“那房子我还没有付钱哩。”毕司沃斯先生说。

“在矮山的房子吗?”

“哦,那个。那个。但是我不能卖。那地皮不是我的,我甚至没有付租金。”

“我知道。如果我买了房子,我要把房子拆掉运走。”他继续解释。他在派蒂德山谷买了一块地皮。他想要建造自己的房子,但是建材很稀少而且价钱昂贵,所以他想要买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不是为了买房子,而是要买房子的材料。他说他不准备讲价。他已经仔细地研究了房子,决定出价四百元。

当毕司沃斯先生回到那间床铺皱巴巴的、家具散乱、放着莎玛的梳妆台的房间时,他的口袋里装着二十张二十元的钞票。

“你不相信上帝,”他对阿南德说,“但是看看。”

在八百元和一千两百元之间有巨大的区别。八百元只是一小笔存款,而一千两百元则是一笔大数目。八百元和五千元之间的差距是难以想象的,而一千两百元和五千元之差则可以应付。

一周以前,毕司沃斯先生根本不会想到要买一栋五千元的房子。他想要买一栋价值三千元至三千五百元的房子,他从来没有找过任何超过四千元的房子。但是奇怪的是,在他放宽了眼界之后,居然没有想到要去看看其他价值五千元的房子。

他第二天就找到法务官书记员,付给他一百元定金,精明地要了一张盖戳的收据。

“我拿到这钱,马上就付我要买的那座房子的定金。”法务官书记员说,“等到老祖宗知道这个好消息,她一定高兴极了。”

莎玛得知一切的时候大哭起来。

“哈!”毕司沃斯先生说,“闹腾吧。生气吧。我看只有我们和你妈妈以及你那快乐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你才会高兴,嗯?”

“我什么也没想。你有钱,你想要买房子,我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莎玛离开房间,碰见了苏妮蒂。苏妮蒂说:“我听说你现在发达了,买房子买地呀。”

“是的,孩子。”

“莎玛!”毕司沃斯先生叫道,“让那姑娘回去帮她那无能的丈夫照看他们在波可玛的羊群吧。”

羊群是毕司沃斯先生捏造出来的,每次都能让苏妮蒂恼羞成怒。“羊群!”她朝院子嚷嚷着,咬牙切齿,“哼,有的人至少还有羊群,不像有的人根本就一无是处!”

毕司沃斯先生只猜对了莎玛一半的动机。她知道他们搬出去的时候到了,但是她不希望这一切发生在争吵和受辱之后。她希望她和她母亲之间的隔膜能烟消云散,她认为毕司沃斯先生的举动太过仓促,也太过挑衅。

他一点一点透露了那些惊人的细节。

“五千五百元。”他说。

他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哦,上帝!”莎玛说,“你疯了!你疯了!你在我的脖子上挂了一块大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