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4/26页)

斯卡莉特仍在犹豫,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耷拉下来。天很冷。

男人探身过来,把手机递给斯卡莉特。斯卡莉特看着手机,意识到相比于上车,她更害怕给母亲打电话。

“我是不是也可以给警察打电话?”

“当然可以,你也可以走回家,或者直接叫你妈妈到这儿来接你。”

斯卡莉特坐上副驾驶座,关上车门,抓着男人的手机。

“你住在哪里?”男人问。

“你不必如此。我是说,你只要把我带到公交车站就……”

“我送你回家,地址?”

“金合欢大道102A,不在大路上,体育中心过去一点点。”

“你走岔路了吧。行了,我现在送你回家。”男人放下手刹,让车掉了个头,驶向山下。

“你在这儿住了很久吗?”男人问。

“算不上。我们在圣诞节后才搬过来,不过我五岁时曾在这里住过。”

“我听你说话有点儿苏格兰腔。”

“我们在苏格兰住了十年,那儿所有人都是这种口音,可来这儿之后,我突兀得就像一根大拇指,和其他四指格格不入。”她这句话听起来像在开玩笑,可这是真事。她的话里没有调侃,只有苦涩,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

男人把车开到金合欢大道,停在斯卡莉特家门前,并坚持要陪她到门口。当门打开时,他说:“非常抱歉,我擅自把你女儿带回来了,显然你把她教育得很好,比如不能随便搭陌生人的车。但是呢,雨下得很大,她上错了公交车,到了城镇的另一边,一时手足无措。希望你能打心底里原谅她。请原谅她,也请原谅我。”

斯卡莉特本以为母亲会冲着他俩大喊大叫,却惊讶而释然地听到,母亲只说了一句话:这年头再小心也不为过,请问你是一位老师吗?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男人说他叫弗洛斯特,但她们最好叫他杰。

帕金斯夫人笑着说那他可以叫她诺娜,随后开始烧水沏茶。

喝茶时,斯卡莉特给妈妈讲了自己坐错公交后一路的经历,讲她是如何到了坟场,如何在教堂前遇到了弗洛斯特先生。

帕金斯夫人手中的茶杯掉了下来。

由于坐在桌边,茶杯没摔得太狠,没有碎,只是洒出了点茶水。帕金斯夫人手忙脚乱地道歉,随后起身到水池边拿了块布来擦干净。

收拾干净后,她说:“你是说山上那片坟场?老城区那片?”

“我住在那一带,”弗洛斯特先生说,“做了许多拓印墓碑的活儿。你知道那儿名义上是一片自然保护区吗?”

“我知道。”帕金斯夫人抿紧嘴唇,“弗洛斯特先生,谢谢你开车送斯卡莉特回家。我想是时候送客了。”她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一块冰块。

“我说,这有些过了吧。”弗洛斯特先生友好地说,“我无意伤害你们的感情。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拓印这事是当地的一个历史项目,不是说挖骨头啊,盗祖坟啊,之类的。”

有那么一瞬间,斯卡莉特以为母亲要对弗洛斯特先生动手,而对方只是面露忧色。

可帕金斯夫人摇摇头,说:“不,这是我们家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她似乎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是这样的,斯卡莉特小时候经常在坟场玩,那是,嗯……十年前的事了。她有个幻想中的朋友,一个叫诺伯蒂的小男孩。”

弗洛斯特先生的嘴角抽了抽,一丝笑意若隐若现:“一个幽灵?”

“不,我想不是。他住在坟场,斯卡莉特甚至指得出他住的那座坟墓。这么说来,说不定他真的是个幽灵。亲爱的,这事你还记得吗?”

斯卡莉特摇摇头,说:“我那时一定是个可笑的孩子。”

“怎么可能呢。”弗洛斯特先生说,“诺娜,你把女儿教育得很好。好了,茶很不错,交到新朋友总是令人愉悦。我现在得走了,回去做顿简单的晚饭,接着要去参加一个当地历史协会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