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倾巢而出的杰克(第7/26页)

“我不该去。”

“你该去,先生!你必须得去!无论这场战斗胜败与否,我都会为你写下永恒的诗篇!”

“可如果我为一个人解除隐身,其他人会更容易看到我……”

“啊,年轻的勒安得耳,年轻的海洛[4],年轻的亚历山大,请听我说!如果你畏缩不前,那么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无所有便会是你所有的收获。”

“说得好。”伯蒂听了后心情很好,他很庆幸来向诗人寻求建议。他心想:的确,如果你不相信一位诗人能提供理智的建议,那你还能相信谁呢?他忽然心念一动……

“特罗特先生,给我讲讲复仇吧。”

“复仇如同冷菜,越凉口味越佳。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尼赫迈亚·特罗特说,“别因一时激动而贸然复仇,要等待,等待时机成熟。格罗布街上有个赶马车的人,名叫奥利望——我得提一嘴,他是个爱尔兰人。此人恬不知耻,居然好意思剽窃我的第一卷诗集《佳篇荟萃——致文人雅士》。尽管如此,他的那些打油诗依旧品质低劣,毫无价值可言,连写诗的纸也只能用来充当——不,我不能说出来,你就当我说了一句粗俗至极的话。”

“那你向他复仇了吗?”伯蒂好奇地问。

“当然,不仅是他,我还报复了和他同类的整个伤风败俗的群体!我复仇了,欧文斯先生,那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复仇。我写了一封信,公之于大庭广众。我把信钉在许多家伦敦酒馆的门前,那群没文化的人常去的地方。我向他们宣告,由于天才诗人天性脆弱,我将不会再为他们写诗。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与自己的子孙后代写诗,有生之年,我不会再为他们这帮人发表任何诗作!我立下遗嘱,死后要与未发表的诗作一同下葬。有朝一日,等哪位后人领略到我的才华,发现我有上千首诗没有传世时,我的坟墓才会被挖开,我的诗作才会从我冰凉的手中被抽走,最终得以出版,得到芸芸众生的嘉许。唉,走在自己的时代前面是多么可悲啊!”

“那你死后,他们有来挖你的坟,出版你的诗吗?”

“还没有,但来日方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所以……这就是你的复仇?”

“没错。多么强大有力!多么奸诈狡猾!”

“的……确。”伯蒂哑口无言。

“冷——菜——上——佳!”尼赫迈亚·特罗特自豪地说。

伯蒂离开坟场西北边,穿过埃及路,来到更加清爽,没有植物挡道的小路上。

暮色渐渐降临,伯蒂慢慢地走向老教堂——这并不是因为他抱有赛拉斯远行归来的期望,而是因为他习惯了黄昏时去教堂,作息规律让他感觉很好。还有就是,他肚子饿了。

伯蒂敏捷地穿过地下室的门,进入地下室。他移开一个纸板箱,箱子里装满了卷了边、受了潮的教堂文件。随后他拿出一盒橙汁、一个苹果、一盒面包棍和一大块奶酪。他边吃边想,他该怎么去找斯卡莉特呢?他能找到她吗?既然她是在梦里到来的,也许他可以试一试梦游术……

他走出教堂,走向他常坐的那条灰色木质长凳。在看到长凳上的东西后,他犹豫了。

一个女孩坐在他的长凳上,正在看一本杂志。

伯蒂让自己隐身得更加彻底,成为坟场的一部分,比一片阴影、一根树枝还要不起眼。

可女孩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说:“伯蒂,是你吗?”

伯蒂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看得见我?”

“一开始看不见,还以为你是个影子或别的什么,可你的模样和我梦里一模一样,然后你就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伯蒂走到长凳边,问:“这杂志你看得清?你不觉得太暗了吗?”

斯卡莉特合上杂志,说:“是挺古怪的,的确很暗,但我完全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