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年(第5/11页)


“我在一个柱子后面。”

母亲想知道布道的内容。“和平,”弗恩说,“还有联合国之类的,等等。”

“和平,”母亲令人愉快地说着,“那他是赞成还是反对呢?”

“他完全支持联合国。”

“那么我想上帝也是。多么让人安慰。不久前他和麦克劳林先生还支撑战争呢。他们两个真是善变啊。”

一星期后,我和母亲在沃克商店,戴黑头巾的高个子老妇人走过来和她说话,我担心她会说出在圣公会教堂看见我的事,但是她没有提。

母亲对弗恩·道夫提说:“我今天在沃克商店看见老谢里夫太太了。她还戴着那帽子。让我想起英国警察。”

“她总是到邮电局来,如果三点钟她的报纸没到就当众吵闹,”弗恩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母亲试图打发我走开,但是没有成功—我想,她只是走形式吧,她只说过一次让我离开,但并不管我是否真的照做了。从弗恩与母亲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谢里夫太太家里有不寻常的麻烦,使她变得有些古怪和疯狂,或者是她的古怪和疯狂给家里造成了问题。她的大儿子死于酗酒,二儿子几次进出避难所(在诸伯利他们总是这样叫精神病院的),女儿自杀了,实际上是投河自尽,就在瓦瓦那什河。她丈夫?他开纺织品店,是社区的核心人物,母亲冷淡地说。也许他有梅毒,弗恩猜测说,遗传到下一代,损害了大脑。他们都是伪君子,那些穿硬领衬衣的老头子们。母亲说谢里夫太太很多年都穿她死去的女儿的衣服,在家里种花种菜,一直到穿坏为止。

另外一个故事:有一次,“红色前线食品店”忘了给她定一磅黄油,她拿着斧子追赶杂货店的伙计。

基督,怜悯我们吧。

也是在那个星期,我做了一件粗俗的事情。我要求上帝回应我的祈祷来证明自己。祈祷和“家庭科学”有关,我们在学校每周四下午上一次这种课。我们学习编织、钩边和刺绣,还有踩缝纫机,这些事情我们一样都做不来。我的手被汗水弄得黏糊糊的,“家庭科学”教室本身,那三架古老的缝纫机,裁剪案板和敲碎了的假人,在我看来就是折磨人的竞技场。事实上就是这样。老师福布斯太太肥胖而矮小,脸像涂了颜色的胶皮赛璐珞娃娃,大多数女孩都让她很高兴。但是我笨手笨脚,我的短而粗的手总是把应该镶边的手绢或者悲惨的钩边弄皱弄脏,让她气得跳起来。

“看看这丑陋的活儿,太不像话了!我听说过你,自以为记忆力好(我以快速背诵诗歌闻名),可是你缝的针脚让任何六岁的孩子都会感到羞耻!”

现在她让我尝试学习给缝纫机穿线。我不想学。我们在做贴花郁金香围裙。一些女孩已经完成了郁金香或者在镶边,而我还没有缝上腰带呢,因为我不会给缝纫机穿线,福布斯太太说她不想再教我了。她怎么教我也没有用;在我面前,她的手带着轻蔑灵巧地穿梭,令我震惊和眼花缭乱,彻底束手无策。

于是我开始祈祷:请让我星期四不去给缝纫机穿线。我在脑海里重复了好几遍,快速、认真而冷静,仿佛在施魔咒一样。我没有任何特别的恳求或讨价还价。我没有要求任何超常的东西,如“家庭科学”教室失火,福布斯太太在街上把腿摔断之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调停干预。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没有忘记我。刚一开始上课,我就被叫到机器旁边。我坐在那里,试图弄清楚该把线放在哪儿—毫无希望放在正确的地方,但总得放在什么地方,以表明我在努力—她过来站在我身后,厌烦地喘着气;像平时一样我的腿开始发抖,抖得很厉害,以致我的脚踩到了踏板,机器开始动了,虚弱地空转着。“好吧,黛尔。”福布斯太太说,她的声音让我吃惊,当然不友好,但也没有生气,只是精疲力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