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第13/13页)

芦花把枪端了起来,那枪身上的烧蓝发出一股幽光,从这一刹那开始,麻皮阿六的生命就得以秒来计算了。

他记得当时在教堂外边,天色已经昏暗,能见度不那么高了,她自言自语地:“老先生,我得让你受点苦啦,没法子。”

砰的一枪,那锐利的声音像女高音一样清脆。这一枪不偏不斜,正好打在老秀才的小腿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好像被人拦腿一棍,栽到一边去。在秀才身后的麻皮阿六,赶紧识时务地纵身一跳,企图躲开。好了,他没遮没拦地暴露在芦花的枪口面前;于二龙本想告诉芦花一声,给他留条命,有些话得从他嘴里掏出来。但晚了,刚要开口,芦花手里的枪响了。骚扰石湖多年的匪首,天灵盖给揭开了,粘在了教堂大钟的柱子上,子弹是从双眉之间斜插进去,再准也不过的了。

余下的匪徒举手投降了。

芦花向抬出来的老秀才跑过去,直向他道歉:“老人家,别怪罪我,叫你受苦啦!”

老夫子从休克中醒来,刚才似乎是一场可怖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在涌过来的乡亲们灯笼火把里,他慈祥地望着芦花,嘴唇在哆嗦着:显然讲些什么。

“你说些什么呀?”芦花问道。

乡亲们庆贺为害多年的麻皮阿六被击毙,那些对石湖支队敬而远之的人家,也忙着给他们三个人端茶送水慰问来了。

老秀才仍在哆里哆嗦地说着,人声嘈杂,芦花分辨不出,便俯身过去,弯下腰,听那躺在门板上的老人说:“……姑娘,你,你……做了件好事,我不怪你……”

笑声在古老的镇子里飘扬,因为过去麻皮阿六在石湖抢劫作案,闸口镇是匪徒撤向海边的通道,他们真被这帮祸害作践苦了。哦!如今去了块心病,怎么能不兴高采烈呢?于二龙从这一天真正体会到:不给人民除害,不为人民造福,还算什么共产党员呢?

“还想开小差吗?”他问那个战士。

小伙子不理他,背过脸来:“芦花大姐,你一定得教我成个神枪手,百发百中……”

于二龙捅那战士一拳,要他回答问题,芦花给这位队长一眼:“你也是,人家已经回答你啦!”

在欢乐的声浪里,只见江海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人群里,他也游过来了。

“哦,我到底没有弄错,听得出来,是我的枪啊,快走吧,赵亮同志在等着你俩呢!”

“不到时间,让我们后半夜去接你们。”

“快,找条船,再搞上几斤细盐,快,越快越好,我实在游不动啦!”他挤着衣服里的水,蹦跳着。夜深了,已经有点凉意了。

于二龙诧异赵亮怎么会这样着急,乡亲们也围了过来,关心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江海也支支吾吾地不肯讲,直催着快些走。

芦花似乎有些预感,忙向乡亲们借了条快船,跳上去,招呼着他们,同时向乡亲们挥手告别。

船到了湖心,江海被逼迫得没法,才慢吞吞地告诉他们:“你们俩不要难过,大龙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