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书籍、论文与理论,大学教授与游吟诗人,示巴国女皇、伯爵夫人与雅巴,以及在如此的混乱中出现的一个谜语和一个胆大妄为的想(第12/18页)

“我只读过教授先生您和冯特斯老师的作品。”

“这还不能让你信服吗?你把巴图科、桑巴这种吓人的声音跟音乐混为一谈;还有那可怕的卡隆加[13],这种雕刻不遵循任何美学规律,你却把它当作艺术样本;就连那些卡菲儿[14]仪式,在你看来,也都有文化意义。如果我们被这些野蛮元素同化,而不反抗这些可耻的行径,国家就会遭殃。你听着:这一切,所有起源于非洲的渣滓垃圾,所有玷污我们的东西,我们都要从祖国的文化生活中清除,如果必要,即便使用暴力也在所不惜。”

“已经使用暴力了,教授先生。”

“也许还没有达到必要的程度。”他的声音一直很冷漠,如今的音调更加严厉。他敌视的眼睛中显露出无情的宣判,燃烧着狂热的褐色光芒,“这就是一个毒瘤,必须连根拔起。手术治疗虽然残酷,却是有益且必要的。”

“谁知道呢,也许会把我们都杀死,一个接着一个,教授先生。”

这个混蛋居然敢讽刺他?医学院的荣耀用怀疑威胁的眼神盯着杂役,却发现他面容谨慎,举止得体,没有丝毫冒犯他的意思。他平静下来,考虑着阿尔杉茹的建议,眼中充满梦想,笑容也几乎欢愉起来:

“把他们都消灭,一个只有雅利安人的世界?”

完美的世界!一个不可实现的伟大梦想!哪里去找一个不顾后果的天才,能够采用这大胆的想法将它付诸实践?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常胜的战神能够完成这至高无上的使命?阿尔格鲁教授仿佛能够看到幻象,他仔细探索了未来,预感到一位英雄正站在雅利安士兵面前。夺目的形象,荣耀的时刻,却只有一瞬间:他马上掉入悲惨的现实。

“我想不必那么极端。只要制定法律禁止混血,规范婚姻制度:白人只能跟白人结婚,黑人跟黑人或混血儿结婚,谁不遵守法律就把他抓进监狱。”

“很难把他们区分开来,教授先生。”

教授再次试图在杂役温和的嗓音中与清晰的话语找到讽刺嘲弄。啊,要能找到就好了!

“很难,为什么?我看不出有什么困难。”他确定这场谈话已经结束了,便命令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不管怎样,小伙子,你的书虽然谬误很多,还算有些有用的东西。”即使算不上友好,起码比较礼貌:教授将指尖递给了混血儿。

现在轮到佩德罗·阿尔杉茹无视那枯瘦的手了。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谈话开始时尼禄·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教授接待他的方式如出一辙,比什么都不做好一点点。“流氓!”大学教授嘟囔了一句,脸色苍白。

7

在通往塔布昂的路上,穿过小男孩奔跑打闹的小巷,佩德罗·阿尔杉茹若有所思。他有太多理由需要担心忧虑了。在医学院有满是恶意的布道,在比较近的米赛里科尔迪亚,多洛黛娅移情别恋,已经被激情所腐蚀。那个臭流氓要她抛下巴伊亚的土地,抛下她的儿子与自由随他远去。很长时间以来,阿尔杉茹与多洛黛娅之间已经没有瓜葛。如果有那么一两次,在他们相遇时不小心做了那件好事,那也纯属偶然,不过是对那场风暴与平静的回忆。但是有塔代乌,他为阿尔杉茹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在奇迹之篷,为了印刷图书,资金越来越紧缺,里迪奥·库何从来不曾如此拮据。

每月月初,只要既定的付款日期一过,患有风湿病的伊斯特旺·德·多里斯就会吸着玉米叶香烟、拄着带剑手杖出现在印刷作坊,整个下午都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闲聊。有时候,如果看到里迪奥和塔代乌忙得不可开交,他就会把手杖立在墙边,将手放在屁股上“支撑自己脆弱的骨架”,走到放置铅字的架子前。他年迈体衰,但仍是这项技艺的行家;在他满是污垢的手中,一切活儿都干得很快,似乎连那台旧印刷机的故障都少了,速度也快了起来。尽管他从来没有催缴欠款(“我在家没事干,没什么比无事可做更累人了……所以来这儿跟朋友聊聊天……”),债主持续等待的目光还是让里迪奥觉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