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书籍、论文与理论,大学教授与游吟诗人,示巴国女皇、伯爵夫人与雅巴,以及在如此的混乱中出现的一个谜语和一个胆大妄为的想(第9/18页)

其次,尽管这场论战波及到了整个医学院,从教师到学生,甚至惊动了警察,却听不到公众的声音。各行各业的知识分子都不知道这次大论战,它被限定在了学院范围之内:只有当时极具威望的记者鲁鲁·帕罗拉写了一首与之相关的讽刺诗。他在一家晚报社开设了一个专栏,每天都以诗歌的形式评论时事,风格幽默搞笑。他得到了一本《巴伊亚家庭混血记录》,觉得很有趣,幸灾乐祸地看着“深肤色混血儿”(肤色深是因为没有将混血特色表现出来)的狂妄自大如何撕开了纯血贵族的假面具,从而颂扬了“浅肤色混血儿”(他们才是明亮澄净、值得推举的混血成就)。阿尔杉茹由此得到了一首支持他的诗歌:这是一首民歌风格的七音节韵诗,在报刊沙龙上都很流行。

普通民众对此也所知甚少。只有奥茹欧巴被捕引起了他们的震动,尽管已经对警察的种种恶行见怪不怪。在佩德罗·阿尔杉茹参与的所有阴谋诡计、冲突斗争中,或许这件事的反响最小,是他传奇人生中最不起眼的事情。

与关于混血的辩论同时,阿尔杉茹还参加了坎东布雷教徒与胖子专员佩德里托的斗争。愤怒的当局冲进普罗考皮奥圣殿,阿尔杉茹与佩德里托狭路相逢——时至今日,在坎东布雷圣殿、街头巷尾、市场码头还流传着这个故事的诸多版本,每一个都充满了英雄气概。人们重复着阿尔杉茹如何应对这个每个人都闻风丧胆的牛皮大王警察专员。但是对坎东布雷的镇压却是种族主义宣传的必然结果。医学院是这场宣传的始作俑者,一些报纸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胖子佩德里托将理论应用于实践,他是尼禄·阿尔格鲁与奥斯瓦尔德·冯特斯的直接产物,二者有着密切的逻辑关系。

尽管遭到遗忘湮没,这场论战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使种族主义浸入在反科学的耻辱中,将它变成江湖骗术的同义词,指明它是捍卫行将就木的门第阶级的武器,妄图阻止不可变更的历史潮流。即使没有消灭所有的种族主义者——任何社会任何时代都会有些愚蠢小人——佩德罗·阿尔杉茹给他们打上耻辱的烙印,将他们游街示众:“兄弟们,他们就是反巴西分子。”并宣扬混血的伟大成就。哦,多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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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尊敬的同事,我不是说完全没有兴趣,”尼禄·阿尔格鲁教授表示,“想要一个小杂役、一个黑白混血儿写出言之有物的作品来,简直太荒唐了。把这狂妄荒谬的混血辩解丢在一边吧。这是混血儿的事情,不是您和我该做的,我们可是能接触到科学数据的白人。把那些可笑的结论抛开,只把重点放在关于风俗的大量有趣的信息上。我觉得有必要承认,这个无名小卒展示的一些惯例,在此之前我还真没听说过。”

“既然如此,我可能会下决心看看。但是说实话,它对我没什么吸引力,我最近又很忙。他过来了,我去上课了。”奥斯瓦尔德·冯特斯老师说着便闪进教室了。作为阿尔格鲁教授的同事、朋友与继承者,冯特斯就像阿尔格鲁学术上的幼崽,对他抱有一丝惧意。尼禄·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不仅是一位理论专家,还是一名先知与领袖。

他们两个说起佩德罗·阿尔杉茹的书。阿尔格鲁教授提出一个请求,令同僚吃惊不已。

“如果看到他的话,就指给我看。我一般不注意仆从的长相,除了直接为我服务的人。杂役的话,我只认识我们教研室的;其他人在我看来都长得一样,每个人身上都不太好闻。在家里,我的妻子奥古斯塔太太要求仆人每天都得洗澡。”

听到“我的妻子奥古斯塔太太”也即奥古斯塔·卡瓦尔坎提·杜斯·门德斯·阿尔格鲁·德·阿拉乌茹太太这尊贵至极的名字,冯特斯向著名大学教授这高贵残酷的妻子低头致意。她是旧时代的贵妇,帝国伯爵的女儿,肆意挥霍着自己的贵族血统,头抬得高高的,手里永远拿着戒尺。奥古斯塔太太不仅对仆人颐指气使,连趾高气昂的警察都要让她三分。冯特斯老师是一个坚定的种族主义者,确信混血儿是可鄙的下等种族,而黑人不过是几只拥有语言天赋的猴子(你就知足吧!),即便如此,他还是对阿尔格鲁家的用人报以同情: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对夫妇中的一个人就够受的,更何况两个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