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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主动向校方提出辞呈,离开了乌普萨拉。至于他后来到了哪里,是生是死,莎拉就不知道了。

此刻,她手上端着儿子的生日蛋糕。她十根手指紧紧抓着托盘,指关节都发白了,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儿子,脑海中不禁想起艾根,那个最后选择逃离学校、逃离乌普萨拉的艾根。情绪化、哭肿着脸,向她表白自己也是同性恋者。阴郁晦暗,注定孤独一辈子。社会的弃儿,如阴影般的存在……

她气得想就这样把托盘摔在地上,狠狠地用拳头捶他、揍他,打死他!她真想放声尖叫,用指甲把他撕裂!她真想放声大叫:“去你妈的!想都别想!”

但她只能用十根手指紧紧抓住托盘,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了,活像女巫的利爪。

唯有这样,她才不至于失去理智,狠狠狂揍儿子。

哈拉德就站在莎拉背后两步远的地方。

他也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同性恋。”

他的见识阅历比较丰富,看过比较多这类的情况。偏远地区的田庄与小渔村里,总有很多年纪已经老大不小,却迟迟没有成家的单身汉,他们可能太害羞,可能只是无法找到理想的伴侣,可能就是遇不到合适的女孩,经年累月的拖延终致枉费大好青春。

但是,关于这些单身汉的流言蜚语,也在所难免。

家长们还会警告自己的小孩,以后啊,千万别落得跟这些单身汉一样……

哈拉德听过太多这种故事了。他本人对单身汉倒没那么多偏见。

单身汉的人生是残缺不全的。这些人真的很可怜,他们一定跟其他人一样渴望爱情,渴望亲密接触,但就是等不到梦中情人出现。没有伴侣的人,就好像一点价值都不剩了,真是荒谬!

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事。想到自己的儿子,他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不,他绝不相信。

绝不!

没错,拉斯穆斯从小到大一直非常特别,这是真的。说他像偶像明星那般俊美可能太夸张了,但他绝对称得上英俊,只是内心比较脆弱,需要多一点保护而已。

他是很独特,但没想到竟然会在“那方面”如此“独特”——这太荒谬了,竟然会变成这样!哈拉德怎样都无法想象。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他一向都敢于面对质疑儿子性向的好事者,毫不畏惧地还击。

“嗤,拉斯穆斯哪有什么问题,他是个好孩子啊!”

他总是这么斩钉截铁,不让别人有机会反驳。

“拉斯穆斯哪有什么问题!”“他没问题!”“拉斯穆斯真是个好孩子!”

现在,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瞧着眼前这个哭肿着眼睛、已经长大的男孩,看着他修长、脆弱、套着内裤的身体。这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但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话,竟是如此陌生。

当下,哈拉德的第一个直觉是他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防止这件事透露出去,同时不要再提这件事,一个字都别提,就当什么都没做过,没说过!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件在斯德哥尔摩发生的小插曲,只是现在不小心在家里说出来了而已,这只是儿子在闹脾气,在胡思乱想,在挑衅!

哈拉德的思绪陷入混乱。

总得有人开口答话。他们当中总得有人回应一下,表示听到拉斯穆斯说的话。但他的父母只是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最后,莎拉先开口。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我们现在可以先喝杯咖啡吗?”

他们走到厨房,在餐桌前坐定。

拉斯穆斯自顾自地走到浴室,借了哈拉德的毛织睡袍,把自己包裹起来。

哈拉德看到儿子拿走自己的睡袍,差点没昏倒。

他突然注意到他赤裸的皮肤,还有下体裸露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