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夜晚(第8/11页)

这其中的一个实例是查尔斯雷丁公司的戴维查尔斯先生告诉我的。他在达林顿勋爵的那个年代曾不时造访达林顿府。那是一个夜晚,正巧由我侍候查尔斯先生,他告诉我他几年前曾偶然与我父亲见过面,当时他在拉夫伯勒府作客那是实业家约翰西尔弗斯先生的府第,我父亲曾在那工作达十五年之久,其间正值其职业生涯的鼎盛时期。查尔斯先生对我说,他怎么也无法将我父亲忘记,那是因为在那次访问中所发生的一件事情。

一天下午,让查尔斯先生深感难为情和遗憾的是,他竟然放纵自己和两位同来的客人喝得醉醺醺的那两位客人是史密斯先生和琼斯先生,我姑且称他俩为绅士,那也是因为他俩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还仍然被人记起。在喝了一个小时左右的酒之后,那两位绅士决定下午开车到附近乡村去兜兜风汽车在那时还是件特新奇的玩意儿。他俩说服了查尔斯先生一块儿去,由于司机刚好在那时休假,我父亲便被招来开车。

他们刚一出发,史密斯先生和琼斯先生,尽管两位已是十足的中年人,开始像顽童那般动作起来。一路上他们粗俗地扯着嗓子唱,甚至对透过汽车窗户所见的一切进行更为粗俗地品头论足。此外,那两位绅士还在地方地图上查到了附近的三个小镇,名字叫莫菲、萨尔塔什和布里古恩。虽然我至今仍不能确信这些就是它们的准确名字,但关键的是它们让史密斯和琼斯先生想起了杂耍剧场的表演,诸如默夫、索尔特曼和布里吉德转译论,你也许曾听人谈起过这些剧目。一发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的巧合,那两位绅士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那三个镇子逛逛似乎是出于对杂耍剧场的表演大师们的崇拜。据查尔斯先生所说,我父亲已恰好驶过一个镇子并即将驶进下一个镇子时,突然不是史密斯先生就是琼斯先生注意到那里布里古恩镇依照名字排列顺序而言,是第三个镇子,而不是第二个。于是他们愤怒地命令我父亲立即掉转车头,以便能让他们“以正确的顺序”参观这几个镇子。这样折回再返势必会极大地增加行车路程,但是,正如查尔斯先生向我担保的那样,我父亲接受了这个要求,似乎将此视为一件十分合理的事,并且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他那完美无缺的礼貌。

然而,史密斯先生和琼斯先生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我父亲身上,他们显然对车外再次出现的景色已感到非常腻烦。于是他们便开始对我父亲的“错误”肆无忌惮地大声嘲弄来取乐。查尔斯先生清楚地记得,我父亲居然不但丝毫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快乃至愤怒,而是恰如其分地保持着既维护个人尊严而又准备听任调遣的表情继续驾驶着车。然而我父亲这种处之泰然的态度并没能延续多久。那是因为,那两位绅士对在我父亲身后口出恶言、极尽凌辱之事后感到疲倦时,又开始议论起他们的东道主来,也即是说,我父亲的雇主约翰西尔弗斯先生。他俩的言辞愈来愈低贱而阴险,使得查尔斯先生忍无可忍,他对我至少是这样说的不得不打断他俩,并暗示说如此的议论是有失体统的。他的这种观点受到对方那么强烈的反驳,这就使得查尔斯先生除了担心会成为那两位绅士注意的下一个焦点外,实际上他亦考虑自己有受到人身攻击的危险。可突然间,我父亲在听到那两人对其雇主进行特别可恶的含沙射影时,他猛然刹住了车。正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才给查尔斯先生留下了如此不可磨灭的印象。

车的后门被打开了,只见我父亲在仅离车旁一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两眼紧紧地盯着车内。正如查尔斯先生所描述的那样,三位乘客全都被我父亲的那种强健的体魄所震慑住了。实际上,我父亲身高六英尺三英寸,他的面部表情尽管总让人确信他热忱于听命效劳,然而从其他特定的环境下来观察,似乎又显得特别的令人生畏。据查尔斯先生所说,父亲并没明显地表现出愤懑之色。他也仅仅是把车门打开。但是,他那谴责的目光是那么令人心颤,同时他那赫然耸现在他们面前的体态又是那么的坚忍不拔,这就足以使得查尔斯先生的那两位醉醺醺的同伴哆嗦地向后缩着身子,好似在偷果园的苹果时被农夫当场逮住的小男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