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殊死之斗(第9/25页)

这时亲兵进来请示盛参将何时用餐,盛庸道:“两位千里跋涉到此,若不嫌弃,便在营中一同便餐如何?”郑芫还来不及反应,朱泛已经道:“甚好,甚好,此地除军营之外便无民店,正要叨扰将军一餐。”郑芫心知朱泛的想法,以为参将的私房菜必然是好的,暗中不齿朱泛的贪嘴好吃。

那知饭菜开上来,竟然只有两盘蔬菜,一盘肉丝炒豆干,而且是一大盘豆干配几根肉丝。不过伙夫现烙的一叠葱油饼倒是香味四溢,一个亲兵捧了一罎白酒来,也是燕京产的二锅头。盛庸接过酒罎,拍开泥封,亲自为郑芫、朱泛斟满了酒碗,哈哈笑道:“喝了这道地的燕京二锅头,便多杀几个燕贼叛军。两位年龄不过二十,竟然当上皇帝亲信的锦衣卫,真是英雄出少年呢。”

郑芫连忙谦虚了两句,问道:“看来大战即将起于白沟河,皇上十分忧心前线的战局,亲自与京师几位大人商议,特将破敌之策密谕山东参政铁铉及盛将军……”

盛庸道:“两位既受皇上亲命递送密谕,我就不瞒两位。盛某自弱冠从太祖征战前线,镇守地方,在太祖时官至都指挥,去年以参将之名随耿帅伐燕,尚未出战便已落败,只好襄助耿帅固守真定。今从李帅再战朱棣,依我数十年的经验来看,李帅若能以中军殿后,前线全权交与平安及瞿能父子,当可予朱棣迎头痛击。但我最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

郑芫虽然聪明,但对两军对战的事一窍不通,睁大了一双眼睛问道:“接下来会怎样?”

盛庸摇了摇头道:“李帅定然不肯率中军垫后,朱棣必以主力强打中军,我担心的事便在此。”朱泛插口道:“强打中军便怎样?”盛庸叹了一口气,道:“中军士气极为低落,遭败又极易溃散。若中军溃散,先锋再强也难挽大局。”郑芫不甚解,忍不住脱口问道:“您是说……李帅是个必败将军?”盛庸不答,举杯邀饮,一碗烈酒一干而尽。

郑芫傻乎乎地又问:“那么朝廷何不干脆将李帅撤换?”盛庸道:“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之际,阵前岂能换将?俺极愿率一万兵马去李帅的位置,李帅则把中军移到此地来压阵,让平安、郭英和我三个老将好好和朱棣拚一场。”

朱泛趁郑芫与盛庸谈话之时,已将葱油饼卷豆干肉丝吃了两个下肚,又将碗中的二锅头喝了,觉得满心踏实痛快,便发问道:“盛将军啊,咱们今日将皇上的信亲自交到您手中,拿了收条便要打道回京师去了。皇上定要问,盛将军领了圣谕,有什么表示呀?您说咱们怎么回皇上?”

盛庸笑道:“小哥儿你免兜圈儿,咱就明白告诉两位。皇上要我多掌控些部队,在后方埋伏起来,若是中军败退,便等燕军追过去了,咱就出兵打燕军的屁股,李帅的中军可以调转头来夹击,以求反败为胜,这计策简单得紧。”

朱泛道:“这么说来,朝廷此计有未虑胜先虑败的意思了。”盛庸道:“不错,小哥儿是个明白人。李帅在郑村坝就是中了朱棣这一计被打得溃散,朝廷便想出这‘师敌之计以制敌’的法子,确实是未虑胜先虑败,倒也难为了。”郑芫听他口气中有一点暗讽的味道,便道:“若真能如您所说反败为胜,李帅岂不就是故意诈败、诱敌深入呢?”朱泛又加一句:“自古以来可曾有过派中军诱敌、以副军主战的兵法?高啊!”

郑芫正经地问道:“那么盛将军的部队兵马足够么?”盛庸也正色回答:“我一个参将能有多少兵马?这两天陆续有几个参将的部队都调到这一带,兵部有令由我指挥节制,这也凑足了一万多兵马。为数虽不多,只要打得准打得狠,照样管用。”

朱泛对兵制略知一二,听了这话面露惊讶之色,心想一个三品参将所率兵马有限,就算是战时,顶多不超过五千人吧,这盛庸竟要指挥一万多人,实在太不寻常。盛庸见他面露难信之色,便微笑道:“我虽以三品参将之名随耿炳文伐燕,其实我在太祖时便已官拜从二品都指挥,其他几个参将都是后辈。这一万多兵马归我节制,倒也不致有啥问题,只是不同的部队战力参差不齐,整合运用起来须得十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