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巅之城一个救世主国家的起源(第8/16页)

地图1 新英格兰殖民地地图

在社会和经济层面,清教徒殖民地明显比那些建立在切萨皮克的殖民地更稳定。在殖民者定居马萨诸塞的第一个冬天,饥饿给他们的生存造成了极大威胁,但来自英国的补给最终帮助他们渡过了难关。这里的生存环境更好,移民往往以家庭为单元,有时一个教区的全体教徒会整体迁移到这里,这意味着清教徒有效地复制了英国本土的基本结构。他们在新英格兰建立起一个白人社会,到了1700年,新英格兰的人口增长至大约9万人。因此,新英格兰不必再专门进口女性,单身男性和孤儿的比例也小得多,女性至少在精神层面被认为是和男性平等的。在社会地位上,情况则不太一样。实际上,为了确保社会稳定,殖民地实行严格的父权制度和宗教结构。这种结构既有包容性,又有排他性。上帝是教堂的首领,教堂又是社会和家庭生活的核心,男性则是家庭的领导者。温斯罗普在书信中如此总结这种安排:“一个家庭就是一个小的国家,一个国家则是一个大的家庭”,因为“一个家庭注定不能取悦所有来客,同样道理,一个国家也不可以。”[15]在马里兰,立法事务由一人决定。在弗吉尼亚,负责立法事务的总督由弗吉尼亚公司任命,弗吉尼亚公司倒闭后,则由英国国王任命。新英格兰的立法制度与这两个殖民地有所不同。清教徒基于最初的许可状建立了殖民地,许可状的解释权属一个普通法庭和一名选举出来的总督所有。不过,这种制度和我们今天理解的平等或民主并不一样。虽然清教徒传颂的新教教义鼓励个体对于圣典的解释,但这已经是清教徒殖民地所能接受的最大限度的个人主义了。对于一个生活在宗教不宽容的世界中的人来讲,清教徒所创建的新世界并没有显著的区别,这里同样不会容忍差异和争执。但是,这两种情况自然都会很快出现。

既然允许个体对于圣典做出自己的解释,便不可避免会产生对于“山巅之城”的不同理解。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的宗教信仰很少遭受撼动,直到1631年,一个与温斯罗普观点大相径庭的牧师来到这里,他就是罗杰·威廉姆斯(Roger Williams)。比起马里兰殖民地的卡尔弗特来讲,威廉斯在强调宗教自由方面走得更远(他在名单中加入了犹太教),尤其支持教会和任何国体严格分离。在之后的一份出版物中,他将他的信仰表述为“上帝并不需要任何公民国家制定或强制一个统一的宗教”,威廉斯的这一立场从侧面否认了清教徒拥有任何特殊的宗教指令。而温斯罗普却认为他们是被特别选定的一群人,与上帝签订了一份“契约”。[16]于是,这种观点使威廉斯很难再在马萨诸塞湾继续待下去。他在罗得岛建立了一个新的殖民地。如同马里兰殖民地收留南方的宗教异见者一样,这个殖民地也成为北方各个宗派异见者的避难所,而且比马里兰更具包容性。

仅仅隔了几年,在1634年,清教权威就遭受到了来自安妮·哈钦森(Anne Hutchinson)更加猛烈的挑战。她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于马萨诸塞清教首领的反对,并导致了我们现在所知的“唯信仰论危机”。1637年,在审讯哈钦森时,温斯罗普指控她“在我们接受教诲时说出有损于教会和牧师的异端言论”,温斯罗普接下来的话透露出清教徒对于性别关系的一些理念,“你因在自己家中私自集会而被最高宗教会议判为有罪,在上帝眼中,这一举动不可恕、不合宜,也与你的性别不相称”。哈钦森被宣判为“一个不适合我们社会的女性”、逐出马萨诸塞,从而也来到了罗得岛。[17]

温斯罗普的“圣经之国”在前十年中一直遭受批评,很多人认为他对自己的人民不够宽容。而新英格兰虽然看起来比切萨皮克稳定得多,但这种稳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错觉。对于宗教问题的处理方式让新英格兰与其他殖民地区别开来,却也同时使它饱受折磨。在其他方面,这些看似走向不同极端的英国殖民地之间的相同之处远远多于不同之处,这点在他们与阿尔贡金土著的关系上尤为明显。那些离开马萨诸塞去建立独立殖民地的异见群体自然会变本加厉地侵占印第安人的土地。对于希望获得上帝宽恕的清教徒来讲,这也不是一个值得担忧的问题。让新英格兰的土著彻底皈依基督教,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