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佛兰德斯的田野(第7/9页)

敌人把每一间房屋、每一片森林、每一段墙壁都变成可顽抗的据点,每个据点都需要我们以巨大的代价发动猛烈攻击才能拿下。即使第一线的堡垒被拿下后,又会有第二线紧接之后;敌人表现出极大的技巧充分利用地形使攻击者处于不利地位。伊普尔的东部和西南部比北部更复杂,那里有浓密的树篱、铁丝篱笆、宽宽的堤坝。大大小小的树林到处都是,而且林中还生有浓密矮树,通行困难,侦察也困难。我们只能沿着马路走,而敌人的机关枪猛扫马路。由于有预备性的炮火攻击,大部分村庄在步兵抵达前就被毁坏了,但是敌人绝望地争夺只砖片瓦,直到不得不放弃。在几条还值得用战斗夺取的街道上,每次夺取都演化为一次完整的战斗。无法用语言形容德国军队在这些场合的勇猛顽强。

当然,英军和法军在保护那些石头和砖头所表现出来的勇敢,也是无法评价的,甚至都无法理解。伊普尔附近村庄的控制权多次易手,简单地了解一下控制权易手的情况,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些村庄连一块完整的石头都没有了。10月23日,隆巴德赛德(Lombartzyde)被德国人攻占。一天后,法国人又抢了回来。10月28日,被德国人再次夺回。11月4日,法国人和英国人再次占领。11月7日,德国人再次夺回。后来又有两次易手,最终才长久地被德国人占领。

德国人逐渐地一个村庄接着一个村庄地占领越来越多的地盘,后来紧紧地控制了伊普尔的突出阵地,法国人和英国人占领了伊普尔东部的半圆形地区。但是,法国人和英国人的多次进攻未能有突破。有几次,一些法国将军和英国将军建议撤退,福煦总是坚决反对。他在战前写道,只要不承认失败,那就不是失败。此时,在英国人的大力帮助下,他似乎证明了这一点。

11月11日,德国人进攻的强度达到顶峰,德皇威廉的儿子埃特尔·弗里德里希(Eitel Fredrich)率领德国最精锐的第一警卫团把英国人从楠伯斯臣(Nonnebosschen)赶走。几天前发生的赫吕费尔德故事再次上演。占领了楠伯斯臣,德军本可以像入无人之境直捣伊普尔。然而,一群衣衫褴褛的英国兵(不是战斗人员,而是火夫、司机、参谋等有能力拿起步枪的人)再次从附近发动一次似乎毫无希望的反击。德国人再一次误认为,这次反击表明神秘失踪的协约国后备部队终于采取行动了,于是德国部队撤退了。这实际上是德国人最后一次有可能突破协约国防线的机会。

11月20日,战斗继续,双方进攻甚多,但进攻效果越来越不好,天下着雨,气温寒冷,几乎疯狂的士兵们因饥饿而渴望休息。像凶猛狮子一般的基钦纳也惊叫道:“这不是战争!”不论它是什么,但是它终于停止了,因为雨变成雪、软泥变成硬块——任何想法都无法实现。双方都宣布胜利。协约国一方认为,他们守住了伊普尔,防止了德国人占领海港。德国人认为,他们成功地防止了敌人突破,而且占领了许多重要据点,协约国已经无法发动新的进攻。

当冬天降临,佛兰德斯不得不停战时,英国人伤亡了5万人,相当于英国远征军人数的一半。法国在伊普尔的损失超过5万人,德国有至少10万伤亡。英国的《伯克氏贵族人名录》(Burke's Peerage)不得不推迟最后一版的发行,阵亡情况是:66个世袭贵族、95个世袭贵族的儿子、16个从男爵、82个从男爵的儿子、6个骑士。

俄国人途经波兰继续后撤,德国人则追击。一开始,俄国人想撤退到一块开阔的低地沼泽之后,但是德军将他们驱赶走。后来,俄国人想进入罗兹(Lodz)这座城市抵抗。12月6日,德军再次将俄军驱赶走。在罗兹市,俄国人伤亡了9万人,德国伤亡了3.5万人。德军追击到罗兹市东面30英里(约48公里)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这时德军已经俘虏了16万俄国人。寒冷的冬天阻止了德国人,俄国的冬天能杀人。“只有一半人有棉衣,”一名英国记者看到在俄军反击中俘获的德国人后说,“那些棉衣由很薄的假冒品制成,就好像要穿着纸抵御俄国的寒风似的。俄国的战俘营都在西伯利亚,试着幻想一下大量的战俘。但是,德国兵是满足的,因为这下他们能睡觉了。从战壕里走出的人最需要的就是睡觉。他的日日夜夜都是处于连续不断的惊恐之中。他的大脑被加农炮折磨着,神经被不规则的爆炸磨损着,思维是乱的……但是,一个士兵被俘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阻止敌人进攻的责任了。虽然他已经战败,不过却能安宁地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