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断片(1865—1868) 旧信选编 (《往事与随想》附录)(第8/18页)

我的健康有了好转。我精神好些了,身体明显强壮了,但是咳嗽照旧,似乎还不肯离开我。从6月25日起,敖德萨天气热了,但从30日起又凉爽了一些,不过仍很暖和,以致夜间穿了夏季的衣服还得出汗。我正开始读但丁的书,那就是说,洗海水澡53,血流向胸口,整个早晨我都得咯血,医生吩咐暂时停止洗澡。

有一件事很糟。我收到妻子的最后两封信是在哈尔科夫,是5月22日和27日寄的,在两封信中,她都抱怨她心情不愉快,还在发烧;可从那以后直至目前,我没再收到她一个字,不知她现在怎样,真叫我担忧!否则现在什么也不做,我可以很愉快。

索科洛夫54是个好小伙子,但是沾染了外省的感伤主义;因此你在信上对他只字不提,几乎使他痛哭流涕。啊,外省,多么可怕的东西!敖德萨比其他一切省城还好一些呢,这可以称得是俄国的第三大都会,一个迷人的城市,但这只是对过路人而言。长期住在这儿会闷死。

请向纳塔利娅·亚历山德罗夫娜问好。为什么你不在信上谈谈,现在奥加辽夫在哪里喝酒,萨京又在哪里奉承女人?向我们所有的朋友问好。你怎么从未提过科尔什55的一句新俏皮话?代我向他一家人问候,但不要对玛丽亚·费奥多罗夫娜56说,我为了得不到家里人的消息,心里很不安,否则她也许会认为我是一个有罪的丈夫,她有了这种看法,那是比科尔什最恶毒的俏皮话更糟糕的。再见。如果你不太懒,那就写信给我吧。

维·别

1846年7月4日于敖德萨

(八)

你好,亲爱的赫尔岑,我现在是在天涯海角给你写信,为的是让你知道我们还活在这个明朗的世界上,尽管我们不论在哪里都觉得世界是黑暗的。进入克里米亚草原后,我们看到了三种新奇的生物:克里米亚山羊,克里米亚骆驼和克里米亚鞑靼人。我认为,这是同一种族的不同类别,同一族生物中的三个不同支系:他们的面貌有许多共同之处。尽管他们讲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彼此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他们都是坚定的斯拉夫主义者。但是,唉!哪怕在鞑靼人那里,真正的、根本的、东方宗法制斯拉夫主义的特点,也在狡猾的西欧的影响下有些摇摇欲坠了。鞑靼人大部分头上披着长发,可是胡子却剃光了57!只有山羊和骆驼还保持着科托希欣58时代祖先的神圣习俗——它们没有自己的观点,充分的自由和强大的理性在它们看来都比瘟疫更可怕,它们又无限尊重自己的长亲,即鞑靼人,不论他把自己领往何处都可以,却不允许自己问他一声,为什么他不比它们聪明,却可以任意把它们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总之,它们已彻底掌握恭顺与温和的原则,在这方面他们发出的声音可能比舍维廖夫及全体可敬的斯拉夫主义弟兄们发出的更为悦耳动听。

尽管那样,辛菲罗波尔由于自己的地理位置,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城市;它不在山上,但山是从它开始的,从这里可以望见查特尔山。从灰土蔽天、空空荡荡、给太阳烤干的诺沃罗西亚草原来到这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新天地,可惜我的痔疮大发作,从上月24日起便开始折磨我,现在才略好一些。

这封信的真正目的,是要你们回想一下《布凯尼翁》或《布凯利翁》59那本戏,萨京在巴黎看过戏,还向米·谢推荐过,认为戏中的角色对他非常合适。他早已在考虑自己的纪念演出,想及早知道,在这件事上,你们能给他多少帮助。

不!我不是一个旅行家,特别在草原上。你写一封信回家,要过一个半月才收到回信,这简直像充军到了澳大利亚!

等你读到这信时,我大概在回莫斯科的路上了。直到现在,8月份的《祖国纪事》和《读书文库》还没寄到辛菲罗波尔。再见,请代向我们所有的朋友问好,我还是非常想见到大家,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