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9/10页)

冯晓琴做好准备。小老虎那边时间还早,就算打一架过去,也来得及。

顾清俞明白了。那天晚上与展翔的对话,必然被这女人听了去。她竟有些想笑。这种误会为此刻局面的发展,提供了好几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让她跃跃欲试。老天爷很有意思,每次总在她憋闷得要发疯的时候,迅速为她找到突破口。虽然有些残忍,还可能两败俱伤,但很爽。就像皮肤被刀尖划破,看着血一点点从里面溢出来,悄无声息,疼归疼,却是酣畅淋漓的破坏感。她不记得是谁说过——所谓悲剧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

“你弟弟什么时候来上海?”顾清俞问她。

她一怔,“干吗?”

“你打算让他一辈子叫你姐姐吗?”顾清俞说完,看见冯晓琴脸色倏地变了。停顿一下,嘴角挤出一个弧度,笑得很暧昧,“我蛮好奇的——十五岁生小孩,是什么感觉?”

这晚是满月。顾清俞回到家,倚着躺椅,看窗外那轮明月。树影摇曳。一近一远,视角上有参差,多了些浮凸的立体感。不似中国山水画,竟有几分像西洋油画。虽然夜深,色彩也是艳丽分明。看久了,像要把什么吸进去,没头没脑的。顾清俞记得,冯晓琴最后说的一句是——“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到这步,反不如前面那般剑拔弩张,声音轻下来,一点点往里收。力道却依然在,每个字都清清楚楚。鼻尖也有些红,不像伤心难过,倒似是憋着劲,生闷气那种。她看着她。其实这话又有什么要紧呢,她是哪种人,顾清俞一点也不关心。便是顾磊活着那阵,她也没放在心上,入职这些年,到底不是白混的,查个小地方女人的底细,难不倒她。她替弟弟盯着她。也是抓大放小。只要大致过得去,她也不会真怎样。有个私生子什么的,放在这女人身上,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只要没杀人放火——现在人都没了,便更无所谓了。便真是杀人放火,也不打紧了。顾清俞叹口气。她终是落到与这女人一般的境地。否则便该一笑了之,又何必说那番话。

她给顾士莲发消息:“姑姑,账号给我,否则我送现金上门,也难看。”半晌,没回音。她又发一条:“你侄女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嘛,假结婚,不缺钱,就缺个老公。等你病好了,替我找个男人,全在里面了。”去阳台抽根烟,过来依然是没动静。再细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刚才消息竟是发在“自家人”群里。惊得整个人一震,呆住了。顾士宏打电话过来:“你怎么回事——”她忙不迭挂了,想把消息撤回,早过了时效。窘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大伯一家四口此刻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又想起冯晓琴。要命。再一想,天,竟还有施源——之前一直忘了把他移出群。她先是怔着不动,随即大喊一声,无意识地一脚踢出去,雪白的墙壁上顿时多个脚印。仰天倒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忽地,手机狠狠扔过去,落下来,正中她下颌骨。疼得咝气。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电话响了,她拿起来:“喂?”李安妮的声音:“到家没?”她怔怔地,嗯了一声。电话那头停了停,“顾清俞,你觉得我和丁启东再在一起,好不好?”她把手机调到“免提”,坐起来,身后垫个枕头,“——你自己觉得好就行啊。”李安妮道:“丁启东说你现在气场越来越足了,都不敢跟你说话。背上直冒冷汗。”顾清俞好笑:“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再说闺蜜是派什么用的,就是帮你盯着臭男人,你自己当局者迷,色迷心窍,全靠我替你把关,别糊里糊涂又被骗一次。”李安妮嘿的一声,“就他现在那副面孔,还色迷心窍——”顾清俞问她:“你原谅他了?”李安妮一怔:“嗯?”顾清俞道:“当年是谁说的,一次出轨,终生不用。”李安妮没吭声,半晌,莫名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