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七天(第11/17页)

几周后就发生了那件事,但那时里沙子不觉得自己突然做出的行为与那位保健师的话有关,也没想过要是那位保健师没来,或是没有力劝让宝宝喝配方奶,自己或许就不会那么坚持一定要喂母乳了。

实在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满脑子都在想母乳的事。不断试着和在体检中心或儿童馆认识的母亲们聊些关于母乳的事,甚至走在路上时,都会特别在意“母乳”“胸部”之类的字眼。明明身旁十几岁的年轻人聊的是女明星写真,耳朵也不由得竖了起来。

巧克力、芝士烤菜、汉堡、草莓蛋糕,里沙子渴望这些食物到了几乎着魔的程度,也下意识地在便利店买过一些,结果她忍耐着一口也没吃,全数丢掉。因此,当被老公指责她是不是偷吃了巧克力时,自己才会那么气愤。

就是在那段日子里,里沙子让文香摔在了地上。约莫一个星期后,那位保健师竟然不请自来,亲切地笑着说自己碰巧到这附近,所以顺道过来看看。那一瞬间,里沙子心想:“被发现了。这个人上次来家里访问时,八成偷偷在哪里装了监视器,发现文香摔落地上,所以赶紧跑来察看。”里沙子边想边瞅着和上次一样帮文香量体重和身高的保健师,心想她等一下一定会装作偶然看到文香后脑勺的肿包,然后问我是怎么回事。

保健师和上次一样,问了哺乳、睡眠和洗澡的事,还有里沙子的近况。里沙子故意找了些自己并不在意的问题询问,保健师依旧亲切又详细地作了回答。她这次没有力劝让宝宝喝配方奶,也没有提到肿包的事,而是和里沙子闲聊了起来。虽然想不起具体内容,但里沙子记得聊的都是日常琐事。或许现在听那些事情会觉得很无趣,但那时里沙子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开怀大笑。想到自己有多久没像这样笑出声了,里沙子当时不禁哭了出来。接着又不知为什么哭诉起自己的母乳太少、婆婆打来的电话就像骚扰电话一样烦人、母乳多的人都很自傲,以及不哺乳的话会影响孩子的脑部发育。保健师只是默默地轻抚里沙子的背,待她情绪稍微平复后,才抱起文香哄慰。她淡淡地举出一些医学数据和统计资料,说明配方奶其实没那么不好,还说最要不得的,就是仅仅因为做不到完全母乳哺育就责备自己。

之后,保健师不时会打电话来关心近况。虽然里沙子很感谢她,但每次接到电话时,还是会有些紧张。挂断电话后,又有一种莫名的不悦在心中蔓延开来。当被劝说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时,里沙子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会那么紧张、不高兴了。因为每次保健师打电话来时,里沙子就会觉得自己被打上了标签,被怀疑是那种会虐待孩子的母亲。

之所以改用配方奶粉,也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虽然里沙子都是瞒着婆婆做的,但换成配方奶后真的轻松了很多,就像摆脱了什么诅咒一样。想想,那时居然怀疑保健师偷偷装了监视器,自己也是够阴暗的。里沙子记得最后一次和保健师通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保健师说:“啊,太好了。你的声音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开朗多了。”宝宝开始吃辅食后,深为母乳所苦的噩梦也就变得更远了,里沙子觉得当时的自己愚蠢得令人羞耻。

里沙子觉得自己并没有忘,只是选择性地封印了那段记忆。因为无论是让孩子摔落地上,还是被第三者怀疑会虐待孩子,都着实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所以也可能并不是保健师本身态度强势,对吧?也可能是自己本身就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觉得别人好像对自己有敌意。”

此前远去的声音又慢慢地回来了。里沙子从包中拿出瓶装水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她赶紧将瓶装水塞回包里,双手放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