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七天(第12/17页)

“你和你丈夫平常都是怎么沟通的?”

里沙子以为是在问自己,诧异地抬起头。原来年长女性不是在问她,而是问六实。

“啊?沟通吗?”六实一脸困惑地笑了笑。

“她说她丈夫很可怕,所以什么事都不敢说。但她不是还对丈夫说了‘要是收入不高的话,根本没办法生养小孩’之类的话吗?在我们那个年代,哪敢对丈夫说这种话呀!所以啦,她丈夫到底有没有那么可怕啊?”

说是提问,她不过是想说出个人感受罢了。

“我和我丈夫都很‘毒舌’,所以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往啦!”

六实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随口附和了两句。

“也是啊,明明敢开口讲钱的事,却不敢要求对方早点回家,这在我们男人看来确实难以置信。毕竟对我们男人来说,收入被人说三道四才是最伤的。”

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也像是在闲聊,但还是涉及了刚才的审理内容,他还向始终保持沉默的三十多岁男子寻求赞同:“是吧?”

“确实不太想被人这么说……”三十多岁的男子露出困惑的笑容。

里沙子盯着桌面,听着再次环绕在耳边的交谈声。

六实和她丈夫应该是那种什么话都可以摊开来讲的夫妻吧,搞不好还可以随意查看对方的手机。年长女性应该和她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一样,都是丈夫说一不敢回二。虽然程度可能不太一样,但白发男士的家庭关系一定也是如此吧。至于四十多岁男人的家庭关系是否也是如此,里沙子就想象不出来了。虽然他之前说过老婆大人很可怕,但那是指他自家的夫妻关系,还是一般情况呢?里沙子无法判断。至于三十多岁男子的情形,也很难判断。

所以大家才根本无法理解,里沙子有点失望。

重点不在于什么敢说,什么不敢说。就算现在端出这话题来讨论,这些人也无法理解那种自己绝对无法主动开口的感觉。

所以这些人一定无法理解周四晚上的事,还有我和阳一郎之间滑稽的误会。他们肯定觉得,只要把事情的经过讲清楚,说自己绝对没有虐待孩子不就得了。

里沙子敢要求老公别把自己将母乳换成配方奶的事告诉婆婆,也敢表明希望哪天能住在独栋房子里。但自从周四之后,里沙子不知为何就不敢要求阳一郎有聚餐或应酬一定要说一声,以便自己规划晚餐了。里沙子只能说服自己,要理解阳一郎可能不方便提前联络。里沙子觉得眼前这些人肯定无法理解这种心情,就像六实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讲清楚,年长女性则本来就不会这么要求另一半。

如果现在能表达清楚就好了,问题是我做不到,里沙子悄声叹气。我不是要袒护那个打扮花哨地出庭的被告人,只是想告诉大家,确实会出现她说的那种情况。敢提丈夫的收入,却不敢要求他早点回来,这种心态非但不矛盾,还很常见;被强势的保健师搞到失去自信也是常有的事;无法向别人袒露心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公园也常会遇到讨人厌的母亲;别人其实没什么恶意,自己却过度解读,以至于心情低落,这种情形也很常见;也常被婆婆的一句话气得半死,或是被母亲的无心之语伤害;也常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差、衰事连连……但事实上,就是会有那种霉运连连的时候。要说以上是主观感受,倒也没错。但是,如果我们不动用主观感受,又该怎么判断事物呢?

要是我试着这么解释,大家肯定会觉得奇怪,质疑我为何拼命袒护那个人吧?他们肯定无法理解我并不是想袒护她。但我只能这么说,因为这就是我最主观的真实看法。

“她母亲之所以跟她念叨那些事,也是出于关心,她却想得那么负面,还把一切都怪到父母头上,要是我女儿这样说我的话,我会哭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