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胜利(第8/14页)

门厅里又黑又冷,四月里山区的寒气从地面升起,笼罩在她的周围,她光着腿只穿一件粗糙的外衣。“他把斗篷的衬里剪下来给那个黑奴裹脚,”她说,“他这么做为了一个黑奴。”她身后的门开了,灯光里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接着门在他背后关上了。“是梵奇还是爸?”她问。随后有东西打在她的后背——是一条皮带。“我还担心是梵奇呢。”她说道。皮带又落下来。

“上床去!”父亲说。

“你可以用鞭子抽我,可你不能抽他。”她说。

皮带又落下来,打在那粗面袋下面的肉体上,发出深厚、单调和柔软的声音。

在空无一人的厨房里,黑人在灶台旁边翻开的木板盖子前又多坐了一会儿。他盯着门口,过了一会儿,他小心地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墙。

“喔!”他说,“但愿我们德曼有一口泉整天流出这个,牲口一定会踩死不少。”他朝着门口眨巴着眼睛,听了听,接着往前移了移,小心翼翼地靠着墙,不时停下来朝门口看一看,听一听,他的神情既狡猾,又不稳定又警觉。他来到那个角落,提起松动的木板,仔细弯下腰,身子抵在墙上,他把酒坛子提出来,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脸朝下跌倒在地,由于惊吓脸上显出又滑稽又认真的样子。他翻起身坐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夹在两只膝盖中间,举起坛子喝起来。他喝了很久。

“喔!”他说,“在德曼我们用这些东西喂猪。可这些无知的山里穷光蛋……”他又喝起来,接着他手里抱着酒坛,脸上突然闪过关切和惊恐的表情。他放下酒坛,试图站起来,他身子伏在酒坛上,半天终于站稳了身子。他的身子摇晃不定,不断往下滑落,嘴里流着口水,脸上仍旧是那副惊恐的神情。之后,他一头栽到地上,将酒坛打翻在地。

他们站在黑人上面轻声说着话。韦德尔穿着他起皱的衬衣,他旁边是那位父亲和那个男孩。他们拉起黑人,韦德尔用他的一只手将黑人的头扶起来,摇晃着他:“犹八!”他叫道。黑人迷迷糊糊举起一条胳膊打出去,嘴里喃喃自语:“别管我,放开我!”

“犹八!”韦德尔叫道,黑人又打了一下,又猛又狠。“你别管我,”他说,“我可以分得出这些人,我可以分得出。”他停止活动,嘴里嘀咕着:“长工。黑奴。”

“我们得抬他。”父亲说。

“是,”韦德尔说,“我很抱歉。我应该预先告诉你们一声。我没有想到他会找到另外一坛酒。”他弯下身,用他唯一的胳膊揽住黑人的胸口。

“走开,”父亲说道,“我和赫尔可以抬走他。”他和男孩抬起黑人,韦德尔打开了大门,他们一起消失在寒冷的黑夜。在他们下边,谷仓若隐若现,他们把黑人抬下山坡。“把他们的马牵出来,赫尔。”父亲说道。

“马?”韦德尔说,“他现在不能骑马,他在马上待不住。”他们看着对方,在寒冷静寂的深夜里朝对方声音发出的方向看着。

“你不想现在就走?”父亲问。

“很抱歉,你看我不能现在就走。我不得不等到天明,等到他清醒后再走。”

“把他留在这儿,留下一匹马,你走你的,他不过是个黑奴而已。”

“很抱歉。四年后他再也不是了。”他的声音中有迷惑、古怪,但仍旧是那种极端的疲惫不堪。“我和他一道担惊受怕到如今,我要带他一块儿回家。”

“我警告过你了。”父亲说道。

“多谢。我们天明就动身。赫尔能否帮我把他搬到谷仓阁楼上?”

父亲朝后退了一步说:“赫尔,放下那个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