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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情况实在太糟,”斯通纳说,“我们可以离开。我们可以采取行动。”

“噢,比尔!”凯瑟琳小声笑起来,听上去沙哑又温柔。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你是最亲爱的爱人,最亲爱,任何人能想象得出的最亲爱的爱人。我不会让他们打扰我们。我不会!”

随后的几个星期,两人在一起待的时间跟以前一样多。他们采取了一种一年前还无法实施的策略,以从前没有意识到的坚强,实施躲闪、回避等战术,像个兵力单薄却志在必胜的、足智多谋的将军般摆布着自己的力量。他们开始真的谨慎起来,小心起来,在这样的操控中享受着阴郁的快感。斯通纳只在天黑后才去她家里,这时不会有人看见他进去。白天的时候,在课间的时候,凯瑟琳故意跟更年轻的男同事现身在咖啡店,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反而因为这种共同的决心更有激情了。他们心里对自己说,而且对彼此说,他们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亲密了;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发觉这是真的,发觉彼此安慰的话更贴心。他们实现了亲密,兑现了承诺。

他们生活其中的是一个暗淡的世界,他们把自己好的那部分带到这个世界——所以不久,外面那个人来熙往,语声哗然的世界,不断变化和持续运动的世界,在他们看来都是假的虚幻的。他们的生活在两个世界之间被截然分开,在他们看来这好像天经地义,就应该生活在这种分裂里。

隆冬时节和早春的几个月里,他们生活在一起时找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静谧。随着外面的世界向他们关闭,他们渐渐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了。他们享受的那种幸福无需向对方言说,也无须想到它。在凯瑟琳那间狭小、阴暗的屋子里,像藏在那幢宏伟的老房子底下的洞穴,他们好像觉得自己游离于时间之外,在一个他们自己发现并且没有时间的宇宙中生活着。

后来,四月底的一天,戈登·费奇又叫斯通纳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斯通纳怀着不愿承认的知情导致的麻木感走下去。

其实随后发生的事情简单之极,斯通纳应该提前料到,却没有料到。

“是劳曼克思,”费奇说,“不知怎么,这婊子养的抓住这事不放了。”

斯通纳点点头。“我早就应该想到这点。我应该料到这个。你觉得我去跟他谈谈有什么好处吗?”

费奇摇摇头,穿过办公室,在窗户前站住。晌午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脸上的汗水亮晶晶的。他疲倦地说:“你不懂,比尔。劳曼克思是不会这样玩儿的。连你的名字都压根没提。他是在借德里斯科尔姑娘下手。”

“他什么?”斯通纳茫然地问道。

“你真得佩服他,”费奇说,“不知怎么,他知道我对这事完全知情。所以他昨天冷不防过来,你知道,告诉我说他要开除德里斯科尔姑娘,还警告我说这里可能藏着一桩丑事。”

“不行!”斯通纳说。他抓着摇椅皮扶手的手疼了起来。

费奇继续说:“据劳曼克思讲,经常有学生抱怨,还有些城里的居民,说好像总看见有男人出入她的公寓——明目张胆,举止轻佻——诸如此类的事吧。噢,他干得真漂亮,他个人不反对——他非常欣赏这姑娘,事实上——但他要为英文系和大学的声誉着想。我们理解这种必须向中产阶级主流的教条俯首听命的必要性,承认到处是学者的社区应该是反对清教伦理的叛逆者的避风港,最后说,现实些讲,我们也无可奈何。他说希望这事先拖着,到这个学期结束时再说,但他怀疑自己能否办得到。而且这婊子养的自始至终都知道我们绝对互相通过气。”

斯通纳喉头一紧,都说不出话来。他含含糊糊地咳了两下,试了试自己的声音,仍然稳定平缓。“当然,他的用意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