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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管她说什么、怎么说、说多少或多少次提到钢琴:没有谁相信她。谁也不会真正相信她从来不想比其他人更漂亮。他们认为还有许多其他办法可以获得奖学金,而不必穿着高跟鞋和游泳衣在大西洋城溜来溜去。她总是告诉人们她成为新泽西小姐的真正原因,可无人听她解释。他们笑笑,在他们看来,她不可能有什么真正原因,他们也不想让她有真正的原因。对他们而言,她所有的一切就是她那张脸蛋。于是他们便可断言:“哦,她呀,不过是那张脸”,然后露出对她的相貌毫不嫉妒或在乎的样子。“感谢上帝,”她对他咕哝道,“我没有获得亲善小姐桂冠。如果他们以为新泽西小姐应该是哑巴,就当我赢了傻瓜奖吧。”她满心希望地附上一句,“那样的话,我还能带回家一千美元。”

梅丽出生后他们夏天开始到蒂尔去,人们总是盯着穿泳装的多恩。当然她不会再穿那件白色的卡特林娜泳装,当时她在大西洋城的展台上穿过的,标志正在臀部下方,那是传统泳装女孩戴着游泳帽的样子。他喜欢那件泳装,对她非常合身,但是从大西洋城回来后,她再没有穿过。不管她穿什么样式或颜色的衣服,他们都盯着她看,有时他们走上前来拍张快照和要求签名。然而,比快照和签名更恼人的是对她的疑心。她说,“由于某种奇怪的原因,那些女人总想到我是以前的什么,所以会勾引她们的丈夫。”也许吧,瑞典佬想,令她们如此害怕的是她们深信多恩能够勾引她们的丈夫——她们注意到那些男人怎样看她、怎样专注于她到了哪里。他自己也注意到了,可从不担心,对多恩这样的妻子完全不必,她所受的教育是那么的严格。可是多恩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恼怒,所以她开始不穿着泳装,任何泳装,到海滩俱乐部去,然后,尽管她很喜欢冲浪,还是完全放弃到海滩俱乐部。她想去游泳时,便驱车四英里到艾文。她小的时候夏天常和家人到那里度假一周。在艾文的沙滩上,她只不过是个娇小的爱尔兰姑娘,头发搭在身后,不管怎样也不会有谁注意到她。

她到艾文是要抛开自己的美貌,但多恩根本就摆脱不掉,只不过是公开地炫耀而已。你得有欣赏权力和有一定的冷酷,接纳那种美貌,而不因它使其他东西暗淡无光感到悲哀。如同任何将你分离出来、使你与众不同的被夸大的天赋一样——令人嫉妒和可恨——要容纳你的美貌,习惯于它在他人身上的影响,同它嬉戏和尽量利用它,你得培养自己的幽默感。多恩并不是个木头人,她有精神和勇气,能以非常幽默的方式行事。但那还不是行之有效、能使她解脱的针对内心的那种幽默。只是等她婚后、不再是个处女时,她才发现那个她认为不错并与她一样漂亮的地方,那个对丈夫和妻子两人都有益处的地方,是和瑞典佬躺在一起的床上。

他们常把艾文称做爱尔兰人的里维埃拉[25]。没有多少钱的犹太人到布拉德利海滩,而并不富裕的爱尔兰人却就近到艾文去,那是一个全长只有十个街区的海边小镇。那些爱尔兰暴发户——法官、建筑商、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们有钱——到泉湖,路过那些壮观的庄园门楼,就在贝尔玛(另一个度假小镇,几乎有各处的特色)的南面。佩格姨妈以前常带多恩到泉湖小住,她嫁给一位来自泽西城的律师内德·摩哈尼。她父亲告诉她,如果你是那座城里的爱尔兰律师,与市政府合作,那位“我就是法律”的黑格市长就会照料你。内德叔叔很健谈,爱好高尔夫球,相貌英俊,自从他在约翰·马歇尔学院毕业时与街对面一家新闻广场的大公司签下合同后,就一直在哈得逊县担任那份美差。在那么多的侄儿侄女中,他似乎最喜欢漂亮的玛丽·多恩,所以每年夏天,这孩子和父母以及丹尼一起在艾文的出租房里度过那一周后,她就来和内德、佩格以及摩哈尼家所有孩子在巨大的艾塞克斯—苏塞克斯老饭店度过另一周,那正在泉湖的临海处。每天早晨她在通风良好、俯瞰海面的餐厅里吃着带佛蒙特蜂蜜的法式烤面包。盖在她膝盖上的浆洗过的餐巾大得足以将她包裹起来,就像一条围裙,那些闪闪发亮的银餐具重得不得了。礼拜天他们一起到圣凯瑟琳教堂,那是小女孩所见过的最华丽的教堂。到那里去还须跨过一座桥——那是她所见过的最可爱的桥,狭长的弓形木桥——横跨饭店背后的湖面。当她在游泳俱乐部遭遇不快的时候,她偶尔也会驱车途经艾文到泉湖来,回忆这里以前每年夏天让她从无形中看到玛丽·多恩的美梦成真。她还记得自己多么向往在圣凯瑟琳教堂举行婚礼,做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与像她内德叔叔一样富有的律师结婚,在一座壮观的避暑别墅里生活,宽阔的阳台俯瞰着湖面、桥梁和教堂的圆顶,距离涛声隆隆的大西洋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她完全可能做到,只费举手之劳就能达到目的。可是她的选择是爱上了并嫁给了纽瓦克的塞莫尔·利沃夫,而不是那几十个遭受打击的天主教小伙子中的一个,那些是她通过摩哈尼家的表兄妹认识的,还有那些从圣十字和波士顿学院来的机敏、粗鲁的小伙子,所以她的生活就不是在泉湖,而是在蒂尔和旧里姆洛克,与利沃夫先生厮守在一起。“是啊,结果就是这样。”她母亲对那些愿意听的人都这么哀伤地讲。“本来可以有佩格那样的幸福生活,甚至比佩格还好,圣凯瑟琳教堂和圣玛格丽特教堂都在那里,圣凯瑟琳教堂就在湖边,多么漂亮的建筑,真美。但是玛丽·多恩是家里的叛逆者,一直都是,她总是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自从她去参加那场比赛,像其他人那样循规蹈矩很显然并不是她心里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