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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孜曼博士,你赞成吗?”

希利对娄·利沃夫这么多年还坚持使用的头衔一笑置之。希利是个面色苍白、身体肥胖、肩背浑圆的男人,系上蝴蝶结,穿着泡泡纱夹克,一位勤奋的家庭医生,嗓音总是那么和蔼可亲。那种苍白、那种体态、过时的金属框眼镜、无发的脑门、耳朵上边拳曲的银丝——这种天然的性欲匮乏在瑞典佬与谢拉·萨尔孜曼偷情的那几个月里,让他特别为他感到遗憾……然而他,可爱的萨尔孜曼博士,在家里接纳了梅丽,把她藏起来,不仅躲开了联邦调查局,还躲开了他,她的父亲、她在这世界上最需要的人。

我就是那样的人,瑞典佬一直在想,秘密地犯罪——甚至当希利和蔼地对瑞典佬的父亲说这番话的时候,“我赞成或者反对都与他们去不去看那些电影没什么关系。”

多恩第一次提出要到日内瓦医生的诊所做整容手术是从《时尚》杂志上读到的——他们不了解这医生,一点也不懂该怎么进行——瑞典佬悄悄地找过希利·萨尔孜曼,单独到他办公室见面。他们自己的家庭医生是瑞典佬尊敬的人,一个谨慎、认真的老人,他也会给瑞典佬出主意,回答他的问题。他会替瑞典佬劝多恩放弃这种想法。瑞典佬却给希利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来谈谈有关家里的问题。他到达希利的办公室后,方才明白自己是到那里去忏悔的,去讲出已经过去四年的事情,也就是在梅丽失踪后他与谢拉的私情。希利笑着问他,“我怎样帮你?”瑞典佬当时觉得自己几乎要说,“请原谅我。”在整个谈话过程中,瑞典佬每次开口讲话都必须尽力打消想将一切告诉希利的念头,想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整容的事。我来是因为做了我永远不该做的事。我背叛了我妻子,背叛了你,背叛了我自己。”但这样讲的话,又会背叛谢拉,不是吗?他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做更好,该他向她丈夫忏悔还是让她向他的妻子赔不是。不管他多么渴望摆脱这个玷污了他、压迫着他的秘密,想用一次忏悔为自己卸下重负,可是他有权牺牲谢拉来解脱自己吗?牺牲谢拉?牺牲多恩?不,这里有一种叫做伦理维护的东西。不,他不能这么一心只顾自己。拙劣的伎俩、背信弃义的花招,也许今后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瑞典佬只要开口讲话,他就特别想对这位和蔼可亲的人说,“我是你妻子的情人,”以便从希利·萨尔孜曼身上神奇般地找回那种宁静,这也是多恩一直希望在日内瓦找到的东西。然而,他只对希利讲了他是多么反对整容手术,只列举了反对的理由。让他惊讶的是,他听到希利说,多恩也许早就有了看起来还不错的打算。“如果她认为这有助于她重新开始,”希利说,“为什么不给她机会?为什么不给这女人每一个机会?没有什么不对,塞莫尔。这是生活——不是无期徒刑,只是生活。做整容没有什么不道德的。想这样做的女人并不轻佻。她从《时尚》杂志得到启发的?那并不是将你抛到一边,她只是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你不知道有多少妇女到我这里来,她们经历过可怕的伤害,想随便谈谈,结果发现她们心中只有这东西:整形手术。没看《时尚》杂志,情感上和心理上的暗示也会产生结果,她们得到解脱。那些得到解脱的人,不能小看。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我并不是说它总会发生,但是我看到它反复发生,那些失去丈夫、病入膏肓的女人……你好像并不相信我。”其实瑞典佬知道他看起来像什么:一个满脸写着“谢拉”的人。“我知道,”希利说,“它看起来像用纯粹肉体的方法去对付感情深处的东西。但是,对许多人来说,这是绝妙的获救策略。多恩也许正是她们中的一员。我想你不会像清教徒那样看待这件事。如果多恩特别想做整容,如果你陪她去,如果你支持她……”那天晚些时候,希利给在工厂的瑞典佬打来电话——他打听过拉普兰特医生的情况了。“我们这里也有和他一样好的医生,我敢肯定。但是你如果想到瑞士去,让她离开这里,在那里恢复,有什么不行?这个拉普兰特是位顶尖好手。”“希利,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瑞典佬说道,在希利的慷慨大度的反衬下,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厌恶自己……然而同样是这家伙,与他同谋的妻子一道为梅丽提供藏身之处,不仅躲开了联邦调查局,还躲开了她的父亲和母亲。这是事实所能达到的最荒谬的事实。人们戴的是哪一种面具?我以为这些人站在我的一边,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全是面具——是这么回事!整整四个月,我自己也戴上面具应付他,应付我妻子,我受不了。我到那里去告诉他,告诉他我背叛了他。我没有去,只是不想把这种背叛搞得更复杂,也决不会去,因为想到他也曾经多么残忍地背叛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