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里(第5/25页)

这位受了奉承的太太,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尊贵的小姐,市长夫人也帮了大忙呢。”

“哦!——原来这样!——那些玫瑰花!”于是,她就把目光转过去,朝莱诺拉瞅了好长时间。罗拉本想回敬她的目光,但她的眼睛变模糊了,我看见几滴眼泪从她面颊上流下来。

夏洛特似乎没有看见罗拉流泪,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敞开的门上。我很惊讶,我竟在门口看见法国裁缝的黄面孔出现在那些看热闹的仆役的头脸当中。他一脸喜悦的样子,手里转动着他的陶瓷烟壶,用他黑色的眼睛兴冲冲地往大厅里看。

“那是您的父亲吗,罗拉小姐?”她用手指着门口问。

罗拉朝那儿望去,不禁吓得缩手藏头。“妈妈!”她喊了一声,就不由自主地抓住还在我们面前忙碌的那位太太的手臂。

波莱佳太太现在也看见了她丈夫正在兴致勃勃地打着手势。对他的出现她很不高兴,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他是从小酒店来的,”她说,“他想看看你跳舞。”

罗拉向大厅门口走去,我无意地跟在她身后。她还没走到门口,市长已经来到罗拉父亲跟前,请他到大厅里去喝一杯潘趣酒。但裁缝站着不动。“我是您最驯顺的奴仆,市长大人!”他说,同时躬身向后退了一大步。

“但愿我像我祖父一样在路易十六宫廷里当差!——不过,我知道我现在的地位。”

市长走开了,弗里茨拿了一杯酒给他送到门口。“请用吧,师傅!”他温和地说,“现在我要跟罗拉跳舞了!她跳得极好。”

但就在此刻,其他的男孩子也都手里端着满杯的酒蜂拥而至。他们跟他碰杯,模仿他猫腰耸背的样子——他跟他们每碰一次杯都要那样躬一次身,他们还一个劲儿地做着各种各样滑稽可笑的恭维姿态。

罗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父亲;但我听见她的小牙齿咬得咯咯响。

当乐师又奏起乐来,其余的男孩子都跑回大厅里去了。我和罗拉还站在门口。

“啊,菲利普先生,”裁缝叫道,一边伸手给我,“都是漂亮的可爱的小少爷!但是要信任——您和罗拉,您和罗拉,菲利普先生!”这时,他那对小黑眼睛饱含着赞赏的温情,望着他女儿的面孔。好像出于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他把他的长臂伸进大厅,把她拉到自己的胸前。“我的孩子,我的宝贝!”他小声说。女孩吻他,怀着热烈而痛苦的温情用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同时把她那小巧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但随后她松开胳膊,抓住他的双手,小声而急切地对他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懂她的话,但我看见她的眼睛恳求似的望着他的眼睛,她的小手——有时好像在抹平他的痛苦——颤抖着抚摩他那瘦削的面颊。开始,他还微笑着,好像不信任似的摇头,但是渐渐地,从他的眼睛里失去了那种用来维护自己地位的自信。“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地说,“你是爱你的可怜的老爸的!”这时奏起了四组舞的乐曲,他握了握女儿的手,就一声不响,也不往大厅里再看一眼,沿着长廊走下去了。

恰在此刻,弗里茨走过来,请他的舞伴去跳舞。她跳得像往常一样稳重,只是往日那种无忧无虑的梦幻般的神情不见了,相反,有的是一种优雅端庄的神态,她就这样跳完这轮舞的每一节。间歇时,她像石雕一样愣愣地直视,同时用两手把贴在太阳穴上的乌黑油亮的头发撩到后面去。他说的笑话,仿佛是耳边风,她半句也没听见。

我们学习的舞蹈,以四组舞结束,但我们跳舞的兴趣并没有终止。在我们的节目单上还有华尔兹舞、苏格兰舞和加洛普舞,甚至有高替洋舞,我本想在跳这种舞的时候,把我选中的蝴蝶结和鲜花作为礼品送给罗拉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