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里(第6/25页)

但罗拉不在大厅里。别的女孩子分别站在自己的母亲身边,母亲替她们整饰弄歪了的饰带和发结。波莱佳太太刚好端着新的饮料走进门来,她没有看见她的女儿。这时,我来找弗里茨。他站在乐师桌旁的角落里,正在往那些空杯子里斟酒。

“罗拉在哪儿?”我问。

“我不知道,”他没好气地回答,“她总是闷声不响,没告诉我她上哪儿去了。”

我把他拉到外面走廊里。我们走到放客人大衣的房间时,她迎面向我们走来,她已经穿好大衣,戴上她的黑绸帽。

“罗拉!”我喊,想抓住她的手,但她抽回手去,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别这样!”她简短地说,“我要回家去了!”

一转眼,她就推开了那扇通往大街的沉重的大门,沿着外面的铁栏杆跑下石头台阶。当弗里茨和我赶到外面站在石头台阶上的时候,她已经在下面的街道上走出很远了,我们在黑暗中很难看清她疾走时轻飘的身影。

“由她去吧!”弗里茨说,“难道你有兴趣追野鹅?”

我虽然有这个兴趣,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权利这样做。于是,我们回到大厅里来。波莱佳太太回家一趟,因为事情没有做完,她又回来了。她说,罗拉身体不舒服,已经上床睡了,父亲守在她跟前。

现在,我对晚会的尾声一点兴趣也没有了。高替洋舞开始的时候——我本想跟罗拉一起跳这个舞——我闷闷不乐地悄悄溜回家里去了。

在水磨池上

新年过去了。对我的荷兰冰鞋光滑的钢刀,我早就爱得入迷了,我不免有点瞧不起我的同学,他们通常使用的还是老式锐边铁冰刀。但持续的冰冻期,现在才开始。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离城不远的一个通称“水磨池”的中型内陆湖,结了一层冰,亮晶晶的。城里半数居民都聚集在这儿呼吸冬天新鲜的空气。不分老少,都在练习溜冰的高雅技艺,有的穿两只冰鞋,有的穿一只冰鞋,甚至还有在鞋底上绑了一根小牛骨的。在湖岸附近,拉起了几个帐篷;那旁边的地上有一口汽锅坐在不停抖动的火焰上面,冒着热气,靠它才能喝上各种热饮料。人们时不时地看见一个手推的雪橇,上面坐着一个裹得严严的小姑娘,箭一般地被人从杂沓的人群中推到空旷的冰面上去。但大家都守在湖面的边缘,似乎湖心冰面还不安全。

我扣紧我的溜冰鞋,单独沿着湖岸在冰上溜了一趟。等我溜回来时,我发现我们上舞蹈课的同学几乎全体都聚集在帐篷近旁,那些小姐,伸着双手,战战兢兢地在冰刀划碎的冰面上走着。弗里茨头一天晚上就把他的雕有鹿头的黄色雪橇存放在水磨坊里,他推着夏洛特小姐跑了一趟又回来了。我们的另一个女舞伴坐到雪橇里,盖上了华丽的虎皮。弗里茨这个喜欢讨好女孩子的少年,这时迟疑了一下,他四下里张望,像是想找一个帮手,替他干这件侍候小姐的苦差事。我及早转弯溜走,因为我在手艺人家庭的妇人和姑娘中看见了莱诺拉·波莱佳,自从参加最后的那次舞蹈晚会以来,我还没有碰到过她呢。小姑娘们轮流坐在一个轻便的手推雪橇上,让我家木匠的小学徒推着跑。我一眼就认出那个雪橇是我从前的游戏伙伴克里斯多夫的。他的妹妹我也看见了,他本人不在那儿。很可能是闪闪发光的冰面引诱他滑到湖上去了,他是本城男孩子中最好的溜冰能手。

我四处溜达了一阵子,犹豫不决,不知道怎样以最礼貌的方式请求罗拉让我为她推雪橇。但每当我走近她,她都有意回避,躲在别人中间。那个小学徒刚好跑了一趟回来。“轮到罗拉坐了!”有人说。但罗拉不想上去。“巴特尔得喝点东西了。”她说,同时往那小学徒手里塞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