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7/86页)

索梅盯着墙上那些照片,静静地抽了会儿烟。斯特莱克问道:

“你住在哪儿?这附近吗?”尽管知道答案,他还是问了。

“不,我住在查尔斯街,”索梅说,“去年才搬到那儿去的。不瞒你说,离哈克尼真他妈远,后来觉得别扭了,不得不搬走。那儿太吵了。我是在哈克尼长大的,”他解释道,“那时候,我还是默默无闻的凯文·奥乌苏。走的时候我改了名字。跟你一样。”

“我从来没叫过乔尼,”斯特莱克轻弹着笔记本说,“我爸爸妈妈没结过婚。”

“亲爱的,这个我们都知道。”说着,索梅脸上又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去年,你老爸为《滚石》杂志拍照时,他的服装是我负责的:紧身西装配破圆顶礼帽。你经常见到他吗?”

“不常。”斯特莱克说。

“哦,遗憾。好吧,你们在一起会让他显得特别老,不是吗?”索梅咯咯笑着说。他在椅子里坐立不安地又点燃一根烟。然后,他叼着烟,透过层层薄荷烟雾,斜睨着斯特莱克。

“不过,干吗要谈论我呢?通常,你一拿出那个笔记本,人们就会开始讲他们的人生经历么?”

“有时候会。”

“你不喝茶吗?没关系。我都不知道我干吗要喝这种垃圾。要是我老爸叫了一杯茶,上来的却是这玩意儿,肯定会气出心脏病的。”

“你的家人还在哈克尼吗?”

“我也不知道,没去了解。”索梅说,“我们很少交流。我实践的,就是我宣扬的,瞧见了么?”

“你觉得卢拉为什么改名?”

“因为她恨死她那个该死的家庭了。和我一样。她不想再跟他们有半点关系。”

“那她为什么选择跟她舅舅托尼一样的姓。”

“那个舅舅不出名。而那是个好姓。如果她变成卢拉·布里斯托,迪比就不能写《LL[1],你是我的》了,不是么?”

[1] 卢拉·兰德里英文名缩写。

“查尔斯街离‘肯蒂格恩花园’不太远,是吗?”

“走路的话二十分钟吧。布谷说再也受不了那个老宅子时,我想让她搬来跟我住,但她没来。她选择那套该死的五星级牢房,就为了躲开媒体。是他们把她逼到那儿去的。他们也要负责!”

斯特莱克想起迪比·马克的话:该死的媒体把她逼出了那扇窗。

“她带我去见识过那地方。伦敦上流社会住宅区,到处都是有钱的俄国人和阿拉伯人,还有像弗雷迪·贝斯蒂吉那样的混蛋。我对她说,宝贝,你不能住在这里。到处都是大理石。在我们看来,大理石可不漂亮……跟住在自己的坟墓里一样……”

他支吾片刻,接着说道:

“有件该死的事已经困扰她好几个月了。有个人老是跟踪她,还每天凌晨三点往她前门里塞信。邮筒的声音不断将她吵醒。那人在信上说的事把她吓坏了。接着,她跟达菲尔德分了手,搞得狗仔队随时守在她家门外。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所有的电话都被他们窃听了。可她又非出去找那个该死的婊子不可。事态越来越糟,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想要摆脱那一切,找回安全感。我叫她搬来跟我住,但她却买了那个阴森森的坟墓,该死的!

“那里的全天候安保就像一座要塞,所以她才买了那儿。她觉得,这样一来就彻底安全了,任何人都没法再对她下手。

“但她立刻就会讨厌它的。我知道,她一定会。她跟自己喜欢的一切都断了联系。布谷喜欢五光十色和吵吵闹闹。她喜欢走在街上的感觉,喜欢自由的感觉。警察认为是自杀,还有个原因就是窗户打开了。她自己打开了窗户,因为把手上只有她的指纹。但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开窗。她从来不关窗,就算外面冷得要死也不关。因为她受不了那种死寂,她想听见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