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之年(第9/11页)


但是我们做我们力所能及的,牧师也只能到此为止。

几天后我在街上遇见谢里夫太太。我这次是一个人。

“我认识你。你一直在圣公会教堂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联合教堂的呢。”

雪差不多都化了,河水流淌,每个星期六,欧文和我分头去弗莱兹路的农场。班尼叔叔住了整个冬天、父亲大部分时间都住着的房子—他只有一些周末过来和我们一起住—简直太脏了,根本不能算是房子了,就像是室外扩建的棚子。厨房油布的图案没有了;灰尘本身形成了图案。班尼叔叔对我说:“现在清洁女工来了,正是我们需要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整个地方都是狐狸的腥臊味儿。到晚上炉子才有火,门是大敞四开。外面有乌鸦在泥泞的田地里叫着,河水涨得很高,闪着银光,地平线的轮廓神秘地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我忘掉然后又记起来。狐狸紧张地叫着,这是母狐狸生幼崽的季节。大人不允许欧文和我接近围栏。

欧文在白蜡树下的绳子上荡秋千,就是我们去年夏天荡秋千的地方。

“梅杰咬死了一只羊!”

梅杰是我们的狗,虽然它不特别在意欧文,欧文还是很喜欢它。它是一只金棕色混血牧羊狗,去年夏天太懒惰了,连车都不追,光是在阴凉处睡觉;不论醒着或睡去,它都有一种迟缓的参议员般的尊严。可是现在它在追羊;老了反而开始犯罪了,就像一个骄傲的并且到目前为止小心谨慎的老参议员可能会公然堕落。我和欧文去看它,欧文在路上说羊是波特家的,他们的土地挨着我们的,他们家的男孩子从卡车上看见梅杰,停下车,跳过栅栏大叫着,但是梅杰已经把一只羊和其他的分开,一路追赶过去咬死了它。

咬死了!我想象羊浑身是血,被撕开的情景;梅杰一辈子从来没有捕猎或咬死过任何一个活物。“它要吃吗?”我感到疑惑而厌恶,欧文不得不解释说从某方面来看是个意外。好像那只羊可能是奔跑而死,惊吓而死,它们那么软弱、肥胖和恐慌;尽管因为体形的缘故,梅杰获得了战利品,满嘴都是羊脖子上温暖的毛,搞了突然袭击,并且有点儿撕咬的动作。然后它要飞跑回家(如果它能飞跑的话,梅杰!),因为波特家的男孩们跟来了。

它被绑在谷仓里,门开着,以便让它透透光和空气。欧文跳起来跨到它身上,弄醒了它—它总是很快醒来,庄重,并不忙乱,很难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睡了,还是假装的—欧文和它在地上打滚,想和它玩。“老杀羊犯!老杀羊犯!”欧文说,骄傲地拍打着它。梅杰忍受着,但是不再像平时那样顽皮;他好像只是以这种令人惊骇的方式恢复了青春活力。它俨然以施恩的态度舔着欧文的头顶,等欧文放开它,就又躺下去睡了。

“要把它拴起来,这样它就不能去追羊了,这个老杀羊犯。波特家的人说,如果再让他们逮到,就开枪杀了它。”

这不是开玩笑。梅杰的确成了引人注目的中心。父亲和班尼叔叔来看它,在谷仓地板上,它装出一副威风和无辜的样子。班尼觉得它命运已定。他认为染上追羊习惯的狗不可能有希望再摆脱掉。“一旦它尝到滋味,”班尼叔叔边说边抚摩着梅杰的头,“就会染上这个嗜好。就不能留着它了,一个杀羊犯。”

“你是说要杀掉它?”我大叫着,并不是完全出于对梅杰的爱,而是因为让一个大家都认为有喜剧色彩的故事这样结束未免残忍。就像白发的参议员因为令人尴尬的恶作剧被当众行刑。

“杀羊凶手不能留。为赔偿它咬死的羊,会害得你一贫如洗。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别人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