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0/20页)

“开始是自卫行为,他给变成了杀人的机会。他是凑巧的。自卫促成了他杀人的机会。‘斯特罗洛刚刚最后四处溜达了一回,’我弟弟对我说。他喜欢这件事,内森。

“‘那你刚做了什么,艾拉?’我问他。‘你知道吗?你刚走错了岔路。你刚犯下了最大的错误。你刚刚把一切都变成了另外一回事。都是为了什么?因为那个人攻击了你吗?你就痛打他一顿!把他打傻为止。你得胜了。你把他打成一团以此泄火。可是你要取得彻底的胜利,你又走回去杀了他——是为了什么?因为他说了反犹太人的话吗?这就得杀了他吗?犹太历史的全部重担都落在了艾拉·林戈尔德肩上吗?胡说!你刚做了一件无法根除的事,艾拉——邪恶,疯狂,在你的生命里永远根深蒂固。你今晚做了一件永远无法更正的事。艾拉,你无法为谋杀罪公开致歉,然后就此就什么都不要紧。没什么能让谋杀罪不要紧的。永远不能!谋杀不只终结了一条生命——它了结了两条生命。谋杀也终结了杀人者的生命!你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秘密。你会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你永远都要带着它!’

“看,有人犯了谋杀这样的罪行,我以为要出现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现实了。我是个读书的人,是英文老师,我以为他会显示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那种心理创伤。你怎能犯下谋杀罪却毫不为之痛苦呢?那你就成了恶人了,不是吗?拉什科尼可夫也没有杀了那个老女人,并且在其后二十年中都没觉得什么。有拉什科尼可夫这样头脑的冷血杀手都终其一生反省其残忍。但是艾拉从来都不很会自省。艾拉是行动机器。不论那罪行如何扭曲了拉什科尼可夫的行为……嗯,艾拉用不同的方式偿付这个损失。他为此得到的惩罚——他何等努力要让他的生活死而复生,他竭尽全力站直身——则全然不同。

“哎,我不认为他能承受,我也从未认为我能容忍。容忍一个去犯下那样谋杀罪行的弟弟吗?你可能认为我要么会与他断绝关系,要不就会逼他去自首。想到我能容忍一个杀过人然后只是就此压下不管的弟弟,想到我竟能认为我已经尽了对人类的义务……谋杀罪太重大了,不该如此。可是我就是这么做了,内森。我压下不提。

“然而尽管我保持了沉默,二十多年以后,一切事物的根源之根源无论如何还是要被暴露出来了。美国将看到这个残忍的杀手,亚伯拉罕·林肯帽子下真正的艾拉。美国将发现他一点也不好。

“博伊亚多要复仇。博伊亚多那时已经离开纽瓦克,住到了泽西州郊区他的大本营一座豪宅里,但这并不意味着留守一区的箱子的助手们忘却了斯特罗洛被艾拉·林戈尔德杀死的冤情。我一直害怕台球室里某个打手会抓到艾拉,黑手党会派人杀死他,特别是他成了铁林以后。你知道那晚他把我们都带到小酒店去吃晚饭,把我们介绍给伊夫,而萨姆·泰杰拍了我们的照片,挂在门厅里吗?我真不喜欢那样!还能更糟糕吗?他怎能如此迷醉于他的变形,迷醉于他胜利地把自己重新改造成他称之为铁林的那个人?他事实上又回到了犯罪现场,他竟让自己的脸挂在那里的墙上?也许他已忘记了他是谁,他做过什么,可是博伊亚多会记得,会枪杀他。

“不过反而是一本书做了这桩事。在这个国家,自《汤姆叔叔的小屋》出版之后,书籍没有改变过任何事情。一本陈腐的娱乐界的书,把什么都和盘托出,由两位机会主义者代写,利用了个简单的名字,伊夫·弗雷姆。艾拉甩掉了里奇·博伊亚多,但是他逃不掉范塔索·格兰特夫妇。这不是箱子派来的打手来对付艾拉——这是个社会新闻专栏作家。

“我和多丽丝这么多年从未跟她说过艾拉这件事。但是那天早晨我从锌镇带回他的枪和刀子,我真想告诉她。那是大约凌晨五点,他把东西都交给了我。那天早上我直接开车回学校,那东西就在前排座位下面。那天我无法教学——无法思考。那晚无法入睡。我就是在那时几乎要对多丽丝讲了。我拿走了他的枪和刀子,可是我知道这还没有了结。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