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9/20页)

“艾拉用铲子杀了那个人。后来呢?”我问他。“那晚是怎样的?”

“那时我不是在纽瓦克教书。那是1929年。还没有韦夸希克高中。我在欧文顿高中教书。我第一份工作。我在铁路线附近索伦兹的贮木场旁边租了个房间。艾拉出现时是清晨四点钟左右。我住在一楼,他敲我的窗户。我出来,看了看他沾着血迹的鞋子,裤子,双手,和脸,我把他带上我那辆老福特车,开走了。我不知道我往那里开。远离纽瓦克警局的地方。那时我想的是警察,不是博伊亚多。”

“他告诉你他做的事了。”

“对。你知道他还告诉过谁吗?伊夫·弗雷姆。多年以后。在追求期。他们单独同住在纽约的那年夏天。他为她神魂颠倒,他想娶她,但是他得告诉她真相,关于过去的他和他做过的最恶劣的事。倘若那把她吓走了,那就吓走吧,但是他要她知道她将得到什么——他曾是个野蛮的人,但这个野蛮人已经被消灭了。他说这个是为着那些改造了自我的人忏悔时的原因:这样她就能让他受此制约。那时候他不明白,也从未明白过,伊夫最需要的正是一位野蛮的人。

“伊夫隐约能够洞悉她自己,这是她的特别之处。她需要粗野的人。她要个粗野的人。有谁能更好地保护她?和一个粗野人在一起她是安全的。这就说明了她何以会和彭宁顿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在外面找上男孩,和他们过夜,然后从他在他书房开的特别的侧门回家。是应伊夫要求建的侧门,这样她就不用听到他在凌晨四点钟幽会回来。这就说明了她为何嫁给了弗里德曼。说明了她为之吸引的那些男性。她的感情生涯由更换粗野人构成。如果出现了一个粗野的人,她就排在头一个。她需要这个粗野人来保护她,她需要有位粗野人,以此获得她的无瑕。她的这些粗野人保证了她所珍惜的清白。在他们面前跪下来乞求对于她是最重要的。美丽与服从——她为此而生存,这是她制造灾难的关键。

“她需要这位粗野人以实践她的纯洁,而这粗野人需要的是被驯服。有谁比这位世上最娴雅的女人更能驯服他的呢?为他朋友举行的晚宴,让他收藏书籍的图书室里镶着书架,发音优美身材纤细的女演员做他的妻子,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驯服他?于是艾拉对伊夫讲了那个意大利人和铲子的事,她哭了,为他十六岁时做下的事,以及他如何为此承受苦难,如何挺了过来,如此勇敢地把自己转变成一位完美的好男人,于是他们结婚了。

“谁知道——也许她认为一位从前的杀人犯正是最好的,为的是另一个原因:在一位自白过的野蛮人和谋杀犯这里,她可以安全地将这位无法加给别人的西尔菲德加在他身上。普通人会惊呼着逃离这个孩子。可是一个粗野的人呢?他就能接受。

“我头回在报上看到她在写那本书时,我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你知道,艾拉甚至把那个人的名字都告诉过她。这个女人认为她被逼到困境时就会什么都说,有什么能阻止她,有什么能阻止她公然喊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斯特罗洛’?‘斯特罗洛,斯特罗洛。我知道谁杀了挖沟的斯特罗洛!’但是我读了那本书,里面没提到那件命案。要么她从没告诉过卡特里娜和布赖登艾拉和斯特罗洛的事,要么她终究还是有些约束,大约知道格兰特夫妇(他们是伊夫的另一对粗野人)若知道了会如何对他,要么她是已经忘了,就像她能方便地忘却一切不愉快的事实。我从不知道是哪个原因。也许两者皆有。

“但是艾拉就确认这事会暴露。全世界都会看到那晚我开车送他去苏塞克斯镇时看到他的样子。遍身都是死人流下的血。脸上沾着他杀死的那个人的鲜血。他对我笑道——那是一个疯狂的孩子发出的咯咯的笑——‘斯特罗洛刚刚最后四处溜达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