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杀(第10/12页)

卡尔最终厌恶地放弃了等待,把胶卷从手套箱里拿出来,走进加油站后面的厕所,锁上了门。他在那个臭闷罐子里坐了好几个小时,翻看着一叠破旧的侦探杂志,那叠杂志就摆在脏得结痂的马桶旁边湿漉漉的地板上。每过一阵子他就听见前门轻轻响起铃声,宣布着又有一个顾客来加油了。一只棕色的蟑螂懒懒地沿着墙壁往上爬。他点了一支“狗屌”,想着也许能帮他活动肠胃,但他肚子里就像灌了水泥。他最多只能时不时滴几滴血。他肥胖的大腿都坐麻了。一度有人捶门,但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座位,只是为了让某些衰人狗杂种洗小手。

他刚准备去擦流血的屁股,突然在一本湿软的《真实犯罪》上看见了一篇文章。他又坐回马桶上,掸掉了雪茄的烟灰。文章中的侦探在受访时称,他们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一具被塞在内布拉斯加州红云附近的一处排水管里,另一具被钉在堪萨斯州赛内卡外一处废弃农场的工棚地板上。“两具尸体相隔100英里。”侦探指出。卡尔一看杂志封面上的日期:1964年11月。见鬼,这篇文章已经是9个月之前写的了。他把这3页纸仔仔细细读了5遍。尽管侦探拒绝透露任何细节,但他表示从犯罪性质来看,很有可能这两桩谋杀案互有关联。因此,从遗体情况来看,我们觉得作案时间可能是1963年夏天,总之在那前后,他说。“嗯,至少你搞对了年份。”卡尔喃喃自语道。他们在第三次出行时干掉了那两个人。一个是落跑老公,渴望在阿拉斯加开始新生活,另一个是流浪汉,他们看见他在兽医院后面的垃圾桶里翻吃的。有了那些钉子,照片真是棒极了。工棚门一开就是个装满了钉子的咖啡罐,就像恶魔放在那儿的,知道卡尔总有一天会出现。

他把屁股擦干净,在裤子上蹭了蹭汗手。他把文章从杂志上撕下来叠好,塞进自己的钱包里。他吹着口哨小曲儿,在水槽里蘸湿梳子,把稀薄、发白的头发往后梳好,挤掉了脸上的几个痘子。他发现修车工正在车库里低声和桑迪说话。他的一条瘦腿抵着她的腿。“天呐,总算出来了。”她抬头看见他的时候说。

卡尔没理她,问修车工:“车修好了吗?”

男人从桑迪身旁闪开,紧张地把油手插进背带裤口袋里。“我想是的,”他说,“我给它加了水,到目前为止还没漏。”

“你还加了什么?”卡尔怀疑地打量着他。

“没加,什么都没加,先生。”

“发动了一会儿没有?”

“我们都发动10分钟了,”桑迪说,“就在你躲在后面的厕所里不知干吗的时候。”

“那就行了,”卡尔说,“我们该给你多少钱?”

修车工挠了挠头,掏出那包嚼烟:“哦,我不知道,5美元怎么样?”

“5美元?”卡尔说,“见鬼,老兄,就凭你勾引我老婆那个模样?她得肿上一个礼拜呢。要是你还没把她肚子搞大,算我走运。”

“4美元?”修车工说。

“听听你放的屁,”卡尔说,“你很喜欢占便宜,对吧?”他瞟了瞟桑迪,她挤了挤眼。“这样吧,你往车里丢几瓶冰镇汽水,我给你3美元,这是我的最高价了。我老婆可不是什么下贱的妓女。”

他们开出那里已经快到晚上了,那一夜他们睡在车里,在一条宁静的乡间小路边上。他们用卡尔的折叠刀当勺子,分吃了一盒肉罐头。随后桑迪爬到后座上道了晚安。片刻之后,卡尔刚开始在前排昏昏欲睡,肚子突然一阵剧烈抽痛,他赶紧去摸门把手。他冲下车,爬过路边的排水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拉下裤子,抱着一棵木瓜树的树干,把一个礼拜的紧张和垃圾都排到了杂草上。用枯叶把自己弄干净之后,他站在车外的月色里,又读了一遍杂志上那篇文章,随后掏出打火机把它烧了。他决定瞒着桑迪。有时候她口无遮拦,他不想在路上还担心该怎么处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