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猎杀(第9/12页)

他从吧台后面的长镜子里看着他们。偷车贼咯咯笑得像个小女生,打老婆的一拳把薯条砸碎在桌子上。第3个人靠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用一根火柴棍清理着指甲。“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他们赶出去。”博德克说。

“不用啦,没事的,”她说,“那样他们晚点还会回来给我添堵。”她从嘴边喷出一股烟,似笑非笑。她希望不是儿子又生什么事端了。上次她预支了两个礼拜的工钱才把他从牢里赎了出来,因为他在伍尔沃斯商店拿了5张唱片塞在裤子里。梅尔·哈格德(4)或是波特·瓦格纳(5)已经够糟的了,但“格里和心脏起搏器(6)”?“赫尔曼的隐士们(7)”?“僵尸乐队(8)”?谢天谢地他父亲已经死了,她只能这么说。“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博德克盯着吧台后面成排的酒瓶看了一会儿:“有咖啡吗?”

“只有速溶的,”她说,“没多少人来这儿喝咖啡。”

他摆了个苦脸。“那东西烧胃,”他说,“有七喜吗?”

朱厄妮塔把汽水摆在他面前,博德克点了支香烟:“桑迪还没来,对吧?”

“哈,”朱厄妮塔说,“我倒希望她能来。两个礼拜没来了。”

“什么?她不干了吗?”

“不,不是的,”酒保女说,“她去度假了。”

“又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个度假法,”朱厄妮塔开心起来了,他来似乎不是因为她儿子,她就轻松了,“我猜他们住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在这儿挣的钱只勉强够付活动房的租金。你也知道卡尔是不掏钱的。”

博德克喝了一口汽水,又想了一遍那个电话。所以也许电话里说的是真的,但如果就像那个贱人所说,桑迪耍这种把戏已经一年多了,那为什么他之前从未听说呢?也许他戒酒是好事。威士忌显然已经开始让他的大脑变成浆糊了。随后他瞟了一眼台球桌,考虑着在过去几个月中他还有可能犯糊涂的其它事情。突如其来的一阵凉意席卷全身。他吞咽了好几次才没把七喜呕出来。“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她跟勒罗伊说她本周末回来。希望如此。那个抠门鬼不会雇新人的。”

“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那个姑娘很难讲,”朱厄妮塔耸了耸肩,“她说是弗吉尼亚海滩,但我很难想象卡尔会在海边晒两周太阳,你呢?”

博德克摇着头说:“实话告诉你,我想象不到那个狗娘养的会做任何事情。”他起身在吧台上放了1美元。“听着,”他说,“她回来你跟她说,我需要跟她谈谈,好吧?”

“当然,李,我会的。”酒保女说。

他出门之后,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喊了起来:“喂,朱厄妮塔,你知道亨·马修斯是怎么说那个大脑袋混蛋的吗?”

14

停车场里一声车门响。卡尔睁开眼睛,看向房间另一头墙上的花果画。看钟还是清晨,但他已经全身是汗。他下床走进浴室,排空膀胱。他没有梳头、刷牙或是洗脸。他还穿着过去一周的那身衣服——紫色衬衣,肥大、闪亮的灰色西装裤。他把胶卷筒塞进裤兜,坐在椅子边上,穿上了鞋子。他想过把桑迪叫醒好赶路,但又决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过去三晚他们都睡在车里。他觉得他欠她一个好觉,况且他们反正是要回家。现在没必要着急了。

等她起床的时候,卡尔嚼着雪茄,从口袋里掏出年轻士兵那沓钞票。他又数了一遍,想起一年前他们穿过明尼苏达南部的那个时候。他们只剩下最后3美元了,那个夏天他们旅行开的1949年产雪佛兰汽车,散热片又破了个洞。他想办法用一罐随身带着以备此类急需的黑胡椒暂时补上了漏洞,这个招数是他有一次在卡车休息站听来的。就在它又快爆开之前,他们在高速下来1英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乡下加油站,结果那天大部分时间就花在等修车上了。屁股兜里露出一包“红人”牌嚼烟的修车工一直在打包票,说有个调试老板昨天就想让他弄好,等他做完马上就帮他们修车。“再等一会儿就好,先生。”每过该死的15分钟他就跟卡尔说一遍。桑迪也不来帮忙。她坐在车库门外的长椅上边锉指甲边戏弄那个可怜的混蛋,粉红色内衣若隐若现,让他无所适从,快被她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