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小的好事(第10/14页)

“神经科医生。”她说。

霍华德点点头。他耷拉着肩膀,她看得出。“他们怎么说?霍华德?天哪,他们怎么说?说了什么?”

“他们说,嗯,他们要推他下去,再做几种化验,安。他们觉得他们要做手术。亲爱的,他们要做手术。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这不仅仅是休克或者脑震荡的问题,他们现在就知道那么多。在他的颅骨里,骨折的地方,跟那有点,有点关系吧,他们认为。所以他们要做手术。我打过电话找你,可是我想当时你已经离开家了。”

“哦,天哪。”她说,“噢,求你了,霍华德,求你了。”她说着抓过他的胳膊。

“看!”霍华德这时说,“斯科蒂!看,安!”他把她的身子扭得对着床。

男孩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他又睁开眼,那双眼睛直直往前看了一分钟,然后慢慢转动,直到目光落在霍华德和安身上,然后又移开了。

“斯科蒂。”他的妈妈说着走到床边。

“嗨,斯科蒂,”他的父亲说,“嗨,儿子。”

他们在病床前俯着身子。霍华德抓过斯科蒂的左手又拍又捏。安弯下身子,在他额头上亲了又亲。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斯科蒂,亲爱的,是妈咪和爸爸。”她说,“斯科蒂?”

男孩又看着他们,却一点都没有认出他们或者听明白的表示,接着他的眼睛又一点一点地闭上。他嘴巴张开,发出了哀号,直到他的肺里没了空气。他的脸似乎放松下来,然后又变得柔软。当他的最后一口气从喉咙里出来,从他紧咬的牙齿间呼出时,他的嘴唇张开了。

医生称那为隐性梗塞,说那种情况的发生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也许本来可以设法查出,马上动手术,有可能挽救他,但成功机会接近于零。毕竟,他们又能去寻找什么呢?各种化验以及X光透视都未能看到。弗朗西斯医生很震惊。“我没法告诉你们我有多么难过,我没法告诉你们。”他领着他们进了医生休息室时说。休息室里有位医生坐在一把椅子上,他的腿勾着另外一把椅子的椅背,正在看一个早间电视节目。他穿着产房里穿的手术衣——宽松的绿裤子、绿上衣,还戴了顶罩着头发的绿色帽子。他看看霍华德和安,然后又看看弗朗西斯医生。他起身关掉电视,走了出去。弗朗西斯把安让到沙发前,坐到她旁边,开始以一种低沉的、安慰的语气谈起话来。有一会儿,他侧身过来搂着她,她感觉到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肩膀,平稳地一起一伏。她一直睁着眼睛,任由他搂着。霍华德进了卫生间,但是门没关。痛哭一阵后,他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然后出来坐在一张小桌子前,桌子上有部电话。他看着电话,似乎在决定应该先做什么。他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弗朗西斯医生也用了电话。

“这会儿我还能做点其他什么吗?”他问他们。

霍华德摇摇头,安盯着弗朗西斯医生,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医生陪他们走到医院的前门那里。人们从医院进进出出。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移动得有多么慢、多么不情愿。她觉得弗朗西斯医生好像在赶他们走,而她却觉得他们应该留下来,留下来是更正确的做法。她站在人行道上望向那座停车场,接着又去看医院大楼的正面。她开始摇起头来。“不,不,”她说,“不能这样,我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不。”听到自己的话,她想这真是太不正常了,她只会说出电视节目中的那种话,里面的人因为有人横死或者暴亡而震惊。她想说出自己的话。“不。”她说,不知为何,她又回想起那个黑女人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的样子。“不。”她又说。

“今天晚一点我再来跟你们谈谈吧。”医生在跟霍华德说,“还得做一些事情,有些方面得查清楚为止。有些事情需要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