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11/14页)

David Droge显得非常兴奋,看着月光下几桌美餐和不同品种的月饼,禁不住先拿起筷子笨拙地吃起来,我赶紧地上刀子和叉子。

“No, no, I try Chinese chopsticks.”David Droge高兴地说。

“Why don't you have this delicious food?”David Droge看我们不动筷子,好奇地问。

“好,来,大家吃。”看着身边的麻风病人,我心里也觉疙疙瘩瘩不自在,但还是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他们放养的土鸡。同学们第一次和麻风病人坐在一起,谁敢吃啊。为了吃这顿饭,村长老胡特地挑选了一些病情较轻的来做客。

四叔要是走在大街上,谁也不会看出他曾得过麻风病,只可惜是不会说话。但老胡为了我,也把四叔请来了。我为四叔夹着菜,心里酸酸的,为了和四叔吃这一顿饭,我心里也嘀嘀咕咕的。以前四叔回家,父亲母亲是绝不让我和他一起吃饭的,而是单独舀出一份菜来,让我和弟弟自己找地方吃,他们两个陪着四叔。

“我们两个老了,无所谓了,你们孩子可别赚闲话。”父亲感叹。

四叔看着我,嘴里呜呜急得说不出话来。他伸出二拇指,指了指北面,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做刀子状,急得直掉眼泪。

我一开始懵了,突然明白过来四叔指的是父亲的胃部手术。我慌乱地指着自己肚子,一个劲地点着头。四叔咧嘴笑着,也点着头。

晚上,大家兴致勃勃地登上几只小船,去欣赏湖光月色。圆圆缠绵的月亮带着清爽高洁带着朦胧羞涩高挂天空,在云中时隐时现,清辉万里,一片澄练。月影相倒,桨声悠悠,几叶飘零,轻棹飞舟,滑过梦里水乡,驶入风情万种。

明月不谙离恨苦,波光盈盈相思泪。坐扁舟一叶,遨游于渺渺之中,朦胧的月光,朦胧思绪,朦胧着我的眼睛。开学快一个多月了,不知它腰疼如何?老母亲子宫下垂,腰也不好,可是更加劳累?孩子如鲜红三月桃花,变化可大?虽来安丘出差,但离县城偏远只有两天时间又不能回家看看,只能等到孩子过生日好好补偿了。

济南的秋天太短暂,转眼间大街上法桐在瑟瑟秋风中萧萧飘落,北面的黄河缓缓地放慢了奔腾,如驯服的野兽,静静地流淌着,给人一种少妇般的静态美。我穿着外套,追赶着初冬,沙沙地踩着金黄色的落叶,无限遐想渴望自己的亲人。

济南东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攥着发热的50元钱发呆。兜里只有50元回家给孩子过生日了。我看了看广场上黑压压的蚂蚁人群,拔腿向车站西部走去。逃票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以致不逃票自己都不舒服。为了逃票,我从一开始哆哆嗦嗦的罪恶感,到心态自然平静就像应该做的那样一次一次地滑过铁路大哥的眼睛。济南到潍坊,10元钱的火车票,我学会了各种逃票的花招,在宿舍里互相切磋技艺,足够办逃票培训班了,甚至探讨飞机票怎么逃。

来到车站西边的桥洞子,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估摸火车快到站了,爬过路障,贴着墙根,混进慌乱奔跑的人群,挤上那种几乎车上不查票的破绿皮车,偶尔查票,可提前躲进厕所或在车厢里溜着。火车到了潍坊,刚要准备出站,巡逻的乘警来了,我一看不妙,故作弯腰系鞋带,向四周看了看,无处可逃,万般无奈之际,趁乘警不注意,火车停那几分钟的刹那,一猫身钻了火车底,刚过车底,就听见那火车轮子“咔哒”一声,火车喘着粗气开始启动,我浑身发抖,冒着冷汗。

“妈啊,要是今天葬身车底,也太亏了吧!”

十月初八的安丘,厉风刮着小雪,家家户户蒙着雾气的窗户上迎接着一个个匆匆的憔悴的天涯倦客。出了安丘汽车站,我想:“怎么买点生日礼物呢?”这个月工资也快发了,可以用这50元钱给孩子过一个奢侈的生日。想着很快就见到老婆孩子和老母亲了,我疲惫的双腿加快了步伐,被朔雪模糊的双眼朦胧地看到孩子在生日蛋糕和生日蜡烛下的欢笑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