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12/14页)

汽车站离县人民医院只有两公里,我两手插在裤兜里,边洒摸(环顾)着四周哪里可以买到称心的生日礼物。

“大兄弟,行行好吧。父亲重病,无钱医治,回家一死了之,但求路费。”路边一个中年人不停地磕着头,旁边躺着一个用被子盖着的老人,只露着两只眼睛。我犹豫了一下,掏出了一块钱。

“扒鸡喽!刚出锅的扒鸡!王老三扒鸡!”北关老头王老三在灯火初上的冬夜招徕着顾客。

“大爷,来一只小的。”我和母亲不太吃鸡肉,就犒劳她和孩子了。

“大兄弟,15元,吃好再买,我王老三的扒鸡,你吃了就知道了。”老头说。

经过天下客商场,我被几个卖花的吸引住了,花很便宜,那红玫瑰、黄玫瑰1元两只,百合只有2元一只。

“叔叔,买我的吧,我的2元五只,妈妈住院了,我出来卖花,弟弟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一个大约10岁的小姑娘扯着我的衣角,怯怯地说。小姑娘大大的明眸带着无限天真和单纯,围着一条手工织的毛巾,手冻得像玫瑰那样饱满。

“好,小姑娘,我买,多买几只,这百合我也要了。这么冷的天,快回家吧。”我突然被小姑娘感动了。

在蛋糕店,我买了一只20元的。“大兄弟,刻个什么造形的?”师傅问。“你在上面刻个小狗吧,我小孩是属狗的。”我说。

“修,修,你慢点行不行!小心!别拿铲子乱铲,拿过来。”刚走进“夹皮沟”,我就听见她村妇似的声音在狭小的胡同里高高地荡漾着,挤得满胡同散不出。

“妈妈,我爸回来了,我爸回来了。”修一转身看见了,撒丫子就奔来,“扑通”一下磕在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爸爸,爸爸。”修抱着我腿,接着就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她也出来了,看着我,脸上洋溢着笑容。

母亲正在厨房里蒸包子,带着一身热气,粘着满手面粉,笑呵呵地龇着不全的牙齿。“今天是修生日,我寻思着他爸就能回来。”

“爸爸,我要点生日蜡烛,我要点生日蜡烛。”修拉着我的衣角。

“好好,爸爸给你点蜡烛。”我哄着修说。边点上蜡烛,边用剪刀剪着玫瑰多余的杆茎和枯黄的花瓣。

朦胧的蜡烛下,烛光里修天真烂漫的笑容,老母亲笑呵呵地剥着她永远吃不够的地瓜,因为烫,两手不停地来回掂着,脸上洋溢着幸福,整个家庭呈现着一种恬然和谐的美。我寂冷的心猛然找到了家的感觉。

“修,咱们找一个大瓶子,把玫瑰花插上。”我说。

“爸爸,就用那个大花瓶吧。”修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内镶金陵十二钗的瓷瓶。

“好主意!就奢侈回吧。”我笑呵呵地插着玫瑰。

“爸爸,我来浇水。”修拿起塑料勺子就去水龙头接水。

大红的玫瑰富贵典雅,端庄正重;淡黄的玫瑰含羞待放,温文尔雅;洁白的玫瑰高雅清洁,超凡脱俗;淡紫色的康乃馨和谐美满;乳白的百合落落大方,房间里顿时多了股淡淡的清香,浓浓的暖意,醇醇的温馨。

“明年我就毕业了,再重新找份工作,我们好好地过日子,我也用不着来回奔波,你们再也不用这样受苦了。咱娘也可以回老家了。”我喝了口酒,由衷地感叹。

“是啊,我和孩子都盼着你赶紧毕业,好在一起过日子。”她也高兴地说。“自从认识三年多,还没给你过次生日,哎,你生日是哪天?等我和修也给你过生日。”透过疏密相间的散发着浓浓郁香的玫瑰花丛,我呷了口“景阳春”酒,欣慰欢快地说。

“我……我的生日是十一月,有的年头有,有的年头还没有。”她亮着大大的深深的眼睛,慢吞吞地说。

多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这么复杂!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郁闷,一仰头倒了口酒,散发着浓浓醇香的百年老酒竟然进去是辣辣的苦苦的。